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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斐然在这儿——

 

施斐然再一次回到梦中。

这一次,他的梦境格外嘈杂,白猫瞪着惊惧的眼珠儿,转身逃窜。

“裴映……”他追上去。

有一股力量猛地抓住他的手。

再醒来时,身上着火的感觉已经退下去了,只剩下酸痛。

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每一块肌肉都一跳一跳地疼。

“你得了细菌性肺炎。”有人说道。

是那个不吃牛肉的警官的说话声音。

施斐然循着声源看过去。

“我叫戚良翼。”对方主动道。

周围不是寺庙,是一个虽破旧但整洁的小房间。

施斐然:“这是哪?”

“我住的地方。”戚良翼回答,“方哲那屋里霉菌超标,你待在那儿会病死。”

说完,端着一杯水,递过来两片白色药片。

“退热的。”戚良翼解释道。

施斐然没动。

他不是犹豫——肩膀太酸,手臂抬不起来。

刚要解释一下,戚良翼忽然直接把药片强行塞进他嘴里,然后递过来水杯。

药片很快化开,滞留在舌头上,他大口喝完一整杯水,苦味儿依然没有被冲掉。

他讨厌吃药。

他吃胶囊容易噎,裴映知道这点,只给他吃片状的药。

每次吞水慢,药片的苦味就会残留在舌尖。

他对裴映说“你都不知道有多苦”,裴映就凑过来吻他。

施斐然下意识伸手摸裤兜,才发现身上穿的是t恤和纯棉布料的睡裤。

“你那套西装我给你换下来了,”戚良翼说,“你出汗,箍在身上湿透了。”

“谢谢,衣服还给我。”施斐然说。

戚良翼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摘下衣架上的西装,放到床尾。

施斐然挪动胳膊,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他将手伸进西装口袋,什么都没有摸到。

戚良翼抓起床头的哮喘喷剂:“找这个吗?我寻思着把你的药拿放近处,怕你用。”

不是,施斐然不是找这个。

他在找那枚蓝宝石戒指。

和哮喘喷剂一起放在口袋里,在他掏兜时掉出去的戒指。

焦虑倏然充盈上来,犹如打气筒一下子撑开气球,身体不知道是冷还是热,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戚良翼抓起被子圈住他:“打摆子是正常的,你这已经比前两天好多了。”

那是一个隔着被子拥抱他的姿势。

施斐然条件反射地心生抗拒。

正当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光膀子的青年走进来。

先是瞪着眼睛看他们,片刻后,说了一句泰语。

这人光着的手臂上有褪色的纹身,绣的大概是一条盘踞的蛇。

那句泰语听起来像脏话。

戚良翼转身面对那人也说了一句泰语。

那人又说了什么,忽然急匆匆走出门。

没有字幕,究竟是说的什么施斐然也猜不到。

好在人体字幕戚良翼加快语速翻译道:“他说我藏人,我说你是偷渡过来的亲戚,待两天就走。他说不行,要去告诉二叔。”

“不能让他告诉二叔,二叔会你卖到鹅街。”戚良翼补充说明。

二叔是谁?

鹅街是什么地方?

他这个年龄还能被当做商品流通?

施斐然深吸一口气,攒出点儿力气,开口道:“去追上那人,告诉他:全部买一场,买中量级那个唯一的中国人的赢!”

“全部买一场,买中量级那个唯一的中国人赢?”戚良翼复述。

施斐然点了点头。

戚良翼起身,将信将疑地跑出去。

两分钟后,蛇纹身的马仔和戚良翼一起回到屋里。

马仔脸上也变成那种将信将疑的表情,低头看看自个儿手机,又抬头看施斐然。

“买啊!”施斐然开口。

戚良翼同时传译泰语发音。

马仔攥着手机拿起来又放下,一会儿又像踩中地雷似的一动不动,脑门憋的全是汗,最后终于哆哆嗦嗦抬起手机,全部下注在施斐然所说的中国选手上。

操作完成,马仔瞪着一双蛇一般的三角眼,伸手指着施斐然狠叨叨地说了一句泰语。

戚良翼看着施斐然:“他说你要是说的不对就弄死你。”

这句不用翻译,施斐然猜得到。

十五分钟后,综合格斗比赛第三回合打到判定。

果然是那名中国选手获胜。

马仔兴奋得上蹿下跳,“哦咦哦咦”的喊。“哦咦”完,又说一串话。

戚良翼:“他说下周还有数字赛,让你好好留在这里养病,他保护你,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想吃啥喝啥都随便,他现在就去借钱,当下周拳赛的赌注。”

施斐然听完,朝马仔竖起拇指:“ok!”

马仔兴高采烈地走出门,还在门外嘿嘿笑着把门关上了。

戚良翼用一种略显微妙的眼睛瞄他。

施斐然挑了挑眉:“看什么?觉得我是瞎蒙蒙挺准?”

戚良翼摇摇头:“不是,你那么笃定,肯定不是蒙的,你很厉害。你看见他手机上是拳赛押注页面,立刻就能反应过来怎么拿住他,还能提前预判出谁会赢,真厉害。”顿了顿,又问,“你怎么做到的?”

“原中量级冠军爆发力极强,但已经三十七岁接近退役年龄,身体后劲儿相对弱。那个中国选手恰好柔术强,前期消耗对手,后期稳扎稳打拿点数,当然赢。他之前籍籍无名,就是因为擅长的是柔术,格斗比赛观感差劲。但这人的实力绝对稳超冠军。”

戚良翼听完,沉默了几秒,朝他竖起大拇指:“真了不起。你学过拳?”

施斐然笑起来:“略懂。”

“王语嫣那样的吗?”戚良翼跟着笑了,忽然朝他伸出手。

施斐然下意识往后仰。

戚良翼维持着朝他伸手的姿势愣了愣,缩回手,别开视线:“我就是想看你还发不发烧。”

他自己发不发烧他不敢确定,但戚良翼在发烧,脸和脖子全红了。

他明白那种紧张和害羞代表了什么。

戚良翼单纯,善良,正义。

几乎是和裴映截然相反的人。

最重要的是,戚良翼夸他。

他迫切需要这种肯定。

这种肯定裴映永远不会给他,因为他的“厉害”在裴映眼里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也明白这是他的无理要求。

他不能指望裴映来夸他:哎呀,你能听懂人话,你真厉害。

他想起梦中那只脏兮兮的白猫。

裴映鲜少脸红,他却记得每一次,他记得裴映拿起那个蜗牛面包微微发抖的手指,他记得裴映偷瞄他被发现时一闪而过的惊慌,他甚至觉得裴映第一次做爱时刚贴上来就射出来也很可爱。

施斐然用手撑了一把床,慢慢挪动双腿放到地上。

他又尝试好几次,汗透身上t恤,终于成功站起来。

他扶着墙,往门口挪。

戚良翼走过来搀住他手臂:“还是我扶你吧,你去厕所吗?”

他觉得没人帮忙他还真不一定能走到厕所,况且他也不去厕所。

“能帮我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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