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烟花(姐妹BEif线)
方,一早便说好了两不相干,只在面上装一装应付长辈。
“不是我说,你也是这个年纪了,子嗣的事也该考虑起来了,你与阿文成婚也有几年了,怎么就一直没什么消息呢?”祁成鸣真心实意地发愁,“若是阿文不合你意,要不要再添几个侍君?”
祁道凛一下便觉得烦躁起来,却也不敢表露,只是道:“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尽力。”
祁成鸣轻敲桌面,语含警告:“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但你注意下分寸,不要忘了自己身份。”
“……是。”
后来祁道凛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就是那一刻。明明此前也是这般寡淡无味的生活,也是这样蛮横粗暴的干涉,也是这样尽被掌控的窒息,但为何那一次就生了别样的心思呢?她想了很久没有想明白,最后只能归因于祁道凝,是因为她步步后退的身后有祁道凝。
她此生都忘不了,她将决心告知祁道凝的时候,她阿妹的那张脸上第一褪去了戏谑与嘲弄,起先是一片空白,而后漫上喜悦,她说:“恭喜你,阿姐,你终于醒了。”
祁道凛的头脑一直很好,加上祁道凝,一正一奇,爆发出的力量无与伦比。从永兴十五年冬到永兴十六年夏,不过短短半年,她们合纵连横,瞒天过海,待到祁成鸣意识到的时候已被她们带兵堵在了府里。
祁道凛提着祁道冲的头颅,带着一身血腥走进了正厅,她的父亲与母亲坐在上首沉默地看着她。
她将血淋淋的头颅丢在地上,对着父母道:“父亲,母亲,这足以证明我的能力了吗?”
祁成鸣藏在袖下的手有些颤抖,他无数次希望祁道凛能够更有魄力更有勇气一些,但当她真的变得杀伐果断之时,他竟觉得通体生寒。
“你这是逼宫?还是造反?”祁成鸣不说话,反倒是伍红烟反应地更快一些,冷漠地问道。
祁道凛笑了起来,她的脸颊上还沾着血,笑起来显得诡异又妖艳:“母亲说的哪里话,儿怎么敢呢?儿只是来向父亲母亲讨要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本不该受人牵制的、却被他们玩弄于股掌的,尊严。
“很好,你现在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了。”祁成鸣权衡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祁道凛打断了他:“错了,父亲,我要的不是少主印,是家主印。”
“放肆!你将我与你母亲置于何处!”祁成鸣果然被激怒,站起来指着她骂道。
“父亲自然还是父亲,母亲也自然还是母亲。”祁道凛仿若未闻,镇定自若,“父亲母亲想要什么,我知道,阿凛必会为你们达成所愿,只需您配合。”
“大事未成,你便要与我们谈这个吗?”伍红烟放软了语气感慨道。
“母亲啊,正是未成之际才要先弄清楚,一艘船容不得两个方向的,你我若要更进一步,内耗是绝要不得的。”祁道凛慢慢地讲,令祁成鸣和伍红烟卸下防备。
屋外,祁道凝带着士兵将外头围得水泄不通,她倚在门外,漠然地听着里头传来的对话,手一直扶在腰际的刀柄上。
一边是刀兵相加,一边是祁道凛的劝说和保证,祁成鸣和伍红烟最终还是决定交出家主印。
祁道凛坐在书房里,把玩着那枚小小的印章,祁道凝坐在她对面,一手撑着下巴看她。
祁道凝接过那枚印章,叹道:“掌控整个楚州的权力,限制我们这么多年的权威,原来才不过这么点大。”
“是呀,不过这么点大,却困住了我们所有人。”祁道凛跟着叹气。
“阿姐,你说皇帝的玉玺有多大?”祁道凝扬了扬眉。
“谁知道呢?”
祁道凝大笑:“那就去看看吧。京中也是一对姐妹,叫卫氏姐妹把位置让给你我坐坐如何?”
祁道凛却没笑,她仍是忧心:“阿凝,你真觉得我们能成事吗?”
“阿姐,那重要吗?同样都是要诛九族的,被那群蠢货牵连而死,不如像烟花一样绽放后而死。你说呢?”
“你说得对。”
高云衢到楚州的时候便被拦在了楚州外头,见那情形便知有异,一边向朝中传信,一边试着与祁家姐妹斡旋。
祁道凛与祁道凝并肩站在关隘的高墙上,居高临下看着下头一人一骑绯袍猎猎的高云衢。
“我竟有些羡慕这位大人。”祁道凛对祁道凝道,“至少她的信仰与她的前进的方向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她有对我们喊话的底气。”
“阿姐要回应她吗?这位高大人在京中炙手可热,这样的机会怕是少有。”祁道凝接道。
祁道凛听进去了,露出身形对高云衢喊道:“这位大人,父命在身,恕难从命。”
“父是父子是子,父的命令不对,子难道便也不假思索地去做吗?”高云衢立时便回应了她。
“可是大人,我朝有连坐之法,哪怕我什么也不做,父母之罪也会祸及我身,等死,何不一搏?大人若是我,又会如何做?”
高云衢认真地想了想,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徒劳,于是她道:“我选择无愧我心。我的理念我的道心要我忠贞,我便要忠于自己的心,哪怕是背弃父母师长,哪怕不被理解,哪怕献上生命。祁娘子,你选择站在那里,就真的问心无愧吗?”
这下轮到祁道凛沉默了,她对祁道凝感慨:“不愧是高大人,我远不如矣。”
城头不再答话,取而代之的是万箭齐发,高云衢不得不回身后撤,箭雨落在她的身后,宣告了交涉失败。
一个月后,高云衢等到了曲州来援的大军和从京中带来皇帝圣旨的方鉴。
这一仗打得不算顺利,楚州易守难攻,若是直接攻城,死伤过多,又怕动摇曲州边境力量。高云衢与魏立澄商量了好些天,最后决定双管齐下,令皇城司与曲州军斥候跟着谢悯走偏僻山道混进楚州,从内部寻找机会,大军则佯攻掩护,重在消耗楚州军备与士气。
又是半月,谢悯带着人撞到了钟杳手里,二人联手拿下了瓦寨,又兵分两路,谢悯混进城中发动城中老兵起事,另一路则由程昭阳带着皇城司武卒装作瓦寨中人,混进各处关隘,伺机行刺。楚州一片大乱,祁道凛祁道凝不得不退守楚州城。
七月初四,大军破开楚州门户杀入楚州,围了楚州城。七月初七,大军攻入楚州城,在祁家生擒祁成鸣、伍红烟与祁家姐妹。楚州至此平定。
祁道凛与祁道凝关在隔壁的两间牢房里,不知上头是如何想的,祁成鸣夫妻远远地关在了另一头,但对姐妹两个来说这倒是个好事,至少不必再听父母说些不好听的话。
她们两个隔着栏杆将头倚在一块儿,小声说话。
“阿姐,你会后悔吗?”
“自己做的选择,有什么可后悔的呢,”祁道凛轻叹了一声,“只不过大战之前该叫你走,你还年轻呢。”
祁道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阿姐,我不会走的。阿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我同生共死。”
“也好,玉石俱焚也算是我给自己选的死法,总好过浑浑噩噩过完一生。”祁道凛抱着膝,用脸颊贴了贴祁道凝的掌心。
“阿姐,你知道吗?你做出决定的那一日我好高兴。不论哪条路,我皆有准备,不论阿姐如何选,我都会很高兴。”
“因为我终于愿意选了?”
“是呀,是呀。”祁道凝笑得开心。
有人从外头走进来,由远及近。二人抬头,看见方鉴站到了她们的牢房外头。此前便是方鉴负责审讯她们,她们自然也认识方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