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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床板底下

 

正说着,简一的房间传来响动,有人趿拉着鞋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

是谢芜。

她瞥了一眼高轩朗,皱眉:“客人?”

不,是谢兰。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算沉得住气,站起来想说些客套话,但简一已经开口了:“是,这是岳城爸爸,你还记得吗?当时在游轮上碰见的。”

谢兰当然记得他,高医生。

一个猥亵未成年病人的禽兽。后来东窗事发,迫于压力他被迫辞职,但很快又靠着老丈人进入一家制药企业工作。

这家企业研发的药物也很有意思,是有关精神类的药,据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焦虑、抑郁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可以减少精神分裂症的复发。

换句话说,就是让主人格的情绪趋向稳定,进而减少副人格出现的频率,同时配合心理干预、催眠等外部手段,达到人格融合的最终目的。

这种药相比于传统的治疗抗抑郁的药,副作用会更小,而效果会更好。

但这药到底没流入市场,目前仍算是“禁药”。

简一还在介绍:“高医生说他落了东西在我爸的床板底下,想要拿回去。”

高轩朗脸上的笑意因为他这句话而僵住了。

“也不是非要今天,之后再来也行。”

谢兰:“就今天吧,事儿真多。”

她说着就打开简灵的房门,走了进去:“看看吧。”

简灵的床上没有杂物,所以只需要把被单往上撩,抓住突出的那侧板沿往上一抬,就能看见里面的内容。

高轩朗走了过去。明明不算长的路却被他走得像长征,一额头的汗。

谢兰的力气很大,很轻松地就把床板抬了起来。

简一走过去看了看,抬头对高轩朗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用他说,高轩朗也看到了。

是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一粒灰尘都不存在,干净得像被人重新打扫过一般。

自己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然而他的汗更多了。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哪怕……哪怕里面有一具尸体!随便一具尸体都行!他有把握为自己找到借口开脱!

可空空如也的床板底部,在无声地告知他秘密的泄露。

谢兰这时候朝他看过来,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高医生,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她的笑像魔鬼的假面,高轩朗意识到谢兰已经知道了一切。

“是啊……”高轩朗说,“可能是我记错了。”

简一立刻说:“我床底下没有你的东西。”

高轩朗:“……”

这个蠢货。

谢兰把床板放下来:“既然没有,那你就走吧。”

她一点客套话都懒得说,简一更不可能讲,他没这个脑子。

高轩朗走之前深深看了谢兰一眼,他想不明白谢兰怎么会出来,而且她今天的情绪有种说不上来的稳定,这是很少见的。

谢兰被他看也没有很生气,他就这么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走下楼,外面已是斜阳西下,余金洒落于街面,反照在每个行人的身上。热闹的市井人间,满目的烟火人世,路过他的每一个人,谁敢说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秘密?

大家都是乌龟,究其一生都要背着自己的壳活着。

他沿着脏污的街道往外走,很快就到了薇姐面馆。这家店是街面上难得的新色,整个店焕然一新,看得出来最近修整过。

走进去,老板娘还是原先那个。他照例点了一份面加了一份肉,上来的量仍旧少得可怜。

……行吧。

谢兰洗了把脸,觉得脑子清醒了点。

简一做了晚饭,她两就搁屋里吃的。说实话,简一的手艺算不上好,只能勉强够上能吃且没毒的水平。听简一说他以前在家也做饭的,谢兰听完:“你还是别做了。”

虽然她吃过猪食但发达了之后只想吃点好的。

简一也不伤心:“也对,阿姨做得比我好吃。或者去外面吃,吃完了还能看电影。”

上回的电影谢兰的记忆只到简一亲了他,后面的记忆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模模糊糊的,不甚明了。简一听完之后很可惜:“电影都没有看完呢。”

他还跟谢兰告状:“我觉得她要打我。”

谢芜打人?几乎没有。她一向是挨打的份,一般都是谢兰替她抗揍。然而谢兰只是说:“那下回你离她远点,或者报警。”

简一说:“可毕竟是你的身体呢。”

他这话的含义很有意思。

你的身体。

他似乎认为谢兰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谢兰也没跟他解释,她其实不想跟简一说这些。她认为对他说了也没有用,很多事情能靠的只有自己,难道他的一句安慰就能让谢芜消失吗?如果不能,说出来只是让一个人的烦恼变作两个人的忧心。

这是毫无意义的。

吃过饭,简一拉着她去散步。沿着街道走至尽头,就到了外面的新天地,但两人也没去,而是转身又走回去,路过薇姐面馆时,薇姐已经在收拾东西要关门了。

简一特意过去跟她打招呼,要帮她收拾,薇姐不让:“我一下就收好了。”

她的动作麻利,主要也没什么需要大改动的地方。简一心里还挂着谢兰,就先走了。

他今天心情很好,因为谢兰今早来找他了。

那会儿是早上五点,天都没亮,谢兰过来了。她没叫他,只是他听见声音就醒了。

屋里黑漆漆的,他听到锁开的声音怕得不行,毕竟这里的治安并不好,他以为是入室抢劫的小偷。

没想到是谢兰。

谢兰的头发还是先前的卷发,都没剪。她问简一:“怎么到这儿来了?”

简一说:“来找小敏玩儿。”

其实这是托辞,真正原因是谢芜出来了,他回来继续看书研究人格分裂。

似乎除了看书,他也没别的事情能为谢兰做的了。

他的谎言并没有让谢兰起疑,于是谢兰也没说什么,去洗了个澡。有段时间没做了,她们在卧室、客厅、厨房、浴室都契合在一块儿,依靠着性来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他像块融化了的棉花糖,整个人软绵绵地黏在谢兰身上。

他很想她,想她的每一天都像是独自挨过了一百年。

做完了,天也亮了。他搂着谢兰睡不着,脑子是清醒的,但谢兰困了。她说自己睡一觉,一觉睡到了下午,不知道是高轩朗吵醒了她还是她自己醒的。

散完步,谢兰问他要不要回去。他不想,谢兰就说:“那再住一晚吧。”

因为前一晚做过,所以今晚休息,两人躺一块儿纯睡觉。

简一房里的窗帘是透光的,风穿过纱窗一下一下吹得窗帘直晃,连带着月华也如水一般在窗帘的褶皱里忽明忽暗。

谢兰靠着窗户睡,能感受到冷凉的风顺着窗帘的下摆淌进来在往上溢,简一还挺怕冷的,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又滚到她身边,挨着她的脊背。

她的背骨硬,靠上去有点硌,于是简一又往上扭了扭,扭靠在她后脖颈,呼出的冷气都扑在她脖子那块儿。

他鼻子是冷而湿的,被他黏上会让谢兰觉得他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而且是那种脑袋溜圆的麻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麻雀。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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