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事后
物的尸体上前确认矿工的状态,他失去了一半的脖颈,血液流了一地,已然没救。
泰妮脱力半跪在地上,兀自伸手去翻矿工那只破烂的包。
他回头:“不用翻了,这些石头价值不高。”
泰妮摇摇头,从中找出一把矿镐,握柄上刻着的似乎是这个矿工的名字。她将矿镐装进自己的背包:“我想把这个交给他的家人。”
布瑞心头一动,握住她的手,治愈之力自掌心涌入身体,泰妮顺势站起身来。她的头发被汗湿了,此时随意拨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看着要比平时沉稳许多。
穿过活板门,他们来到一条修凿得十分规整的通道,两边的墙壁上嵌满灯柱,燃料充足,将通道内照得有如白昼。
不知是不是在昏暗的环境中待久了,骤然的明亮使泰妮感到眩晕,眼珠刺痛不已,她闭上眼,两行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顺着面颊滑落,再睁眼,面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没事……快走吧。”
布瑞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处:“这个通道很长,你可以闭上眼睛,我替你拿着法杖。”
她挽着布瑞,由他牵引前行。
听说视力受损时其余的感观反馈会变得强烈,泰妮疑心这是心理加成,因为她现在似乎真的能隔着冰凉坚硬的臂铠,感受到布瑞紧绷的肌肉正随着脉搏一跳一跳。
耳边是行走间盔甲发出的清脆金属碰撞声,他们初次相遇时,泰妮受袭陷入昏迷,在一模一样的声音中,她被救离险境。
泰妮不自觉地向布瑞倚靠过去,失明的恐慌无法击溃她的心智,此时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要是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熟习的精妙术式如同流水般在脑中流转,她似乎抓住了什么。
也不知走了多久,伴随着机关轻响,一扇厚重的闸门被打开。
泰妮的视力恢复了一些,视物仍然有些模糊,勉强能看清此处陈设。这是一间与先前的通道一样修建规整、明亮宽阔的房间,目之所及,有精密的操作仪器、办公桌,还有巨大的玻璃观察室。
这一切有悖于她对矿洞的通常认知——这里更像是一个实验室。
布瑞取出怀表:“还有半小时。”
这无异于死亡宣告,泰妮轻轻点头,将疑思摒到一旁,他们互相扶持,踩着倒计时的时针坚定前行。
观察室有两扇玻璃被打碎,凝神静听,里面传来规律的响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拍打沉闷的钝器。
泰妮不慎踩在一块玻璃上,玻璃发出碎裂的脆响,观察室中霎时窜出几根触须,正是先前与之交战的那种怪物。
布瑞飞身向攻击来处劈去,泰妮踉跄跟随,几枚飞弹伴护在他左右,挡下攻势。
巨剑断送怪物的性命,观察室内蓝光大盛,更多怪物扭动着朝这里袭来。
巨剑银光闪烁,布瑞放弃防守,全力进攻,这是速战速决的打法。眨眼间将几只怪物斩于剑下,但他没有盔甲防护的肌肤上也多出了几道血痕。
一只尖利的触须刺穿泰妮的肩膀,她唇角渗血,用法杖狠狠砸向眼前的怪物。它发出凄厉哀鸣,身体扭曲变形,细看之下,它的身躯由无数细小的触须组成,蠕动着缠绕在法杖上,使她无法将法杖抽离。
法杖尖端爆裂出一簇火焰,将这怪物的身躯烧出一个黢黑的大洞,火焰穿过空洞,熔化布瑞身后意图偷袭的怪物,化作一滩没有颜色的软肉。
战斗瞬时结束。
泰妮哆嗦着手指从腰间摸出次级治疗药水,一饮而尽。
一旁的门扉“嘎吱”一声开启,一个矿工战战兢兢地探出头颅查看情况。那可怜的门凹陷变形,显然刚才的拍打声就来源于此。
矿工在看到他们两人后激动地连话都说的磕磕巴巴:“太好……太好了!是骑士大人来救我们了!”
门内涌出几个矿工,他们七嘴八舌地道着庆幸,如果不是躲进这个房间,恐怕就要没命了。
布瑞不欲多言:“只剩二十分钟,原路返回应该来不及了,你们知道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那边又是一番哭天抢地,一个自称“小山”的矿工喝止了凌乱的场面,他指向观察室深处,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那边还有一条通路:“方才……我从门缝看见有其他人从这里经过,没见他们出来,我想应该……”
布瑞立时决断:“走。”
这是一条倾斜向上的通道,十分陡峭,矿工们惯常走这样的路,行进速度竟然不慢。泰妮坠在队伍尾部,先前她的体力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布瑞脚程快,探路折返:“前面有出口。”
这一消息鼓舞了众人,他们欢呼一声,奋力向前。
布瑞径自将泰妮背起,走在队伍最前方。她终于从这个不知疲倦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细微的颤抖,还有心情开玩笑:“大人也会发抖吗?还以为您永远都不会累。”
他轻轻将泰妮颠了颠:“不是累的。”
那是什么呢?她浑然不知自己已被鲜血浸透,形容可怖。
有风。
风带走发间的汗液,清透舒爽。
出口似乎在山腰处,远远能看见一艘飞空艇停泊在旁,杜克正在和几个白袍牧师说些什么。
他向为首的牧师行了一礼,终止谈话。牧师不以为意,转身登上飞空艇。
布瑞一行人才走到开阔处,脚下地动山摇,隆隆响声不绝于耳。
泰妮急得高声呼喊:“大人,我们将矿工带出来了,现在还请您帮帮我们。”
杜克并不理会这个天真的姑娘,红瞳冷冷看向布瑞:“还记得在入口处给你的命令吗?”
布瑞抱紧泰妮,巍然不动:“您用暗语告诉我,入矿洞者杀无赦。“
怎么会……泰妮悚然一惊,方才舒适的凉风此刻好似化作了尖利的刀,拂过她身体时带走血液中所有温度。
“违背命令,你不再是骑士团的一员。”他三言两语就将布瑞从骑士团除名,转身踏上舷梯,飞空艇轰鸣着启动。
泰妮仍然不死心,挣扎着从布瑞背上滑落:“可我遵从了您的命令,将矿工们带离了险境!!还请您协助,让他们登上飞空艇撤离!!”
杜克似笑非笑:“你不是我的下属,谈何命令?想要离开,那边倒是有条下山的路。”
他不再回头,飞空艇隐入云雾,看不见了。
一块巨石滚落,砸在泰妮脚边,她被尘浪掀飞,直直向山下跌去。
早知道就不喝那瓶治疗药水了,要5银币呢,她模模糊糊地想着,紧绷的心弦在此刻全然放松,就这样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银白身影随她跃下,下坠时的气流将她脸上的泪珠吹得向上飞去,砸碎在布瑞脸上,他奋力伸手,呲目欲裂,大叫:“泰妮!!!!”
……没关系……吗?
“羽……落……”
随着她的吟唱,两道白色弧光托住下坠的人体,他们的身体霎时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坠落之势顿缓。
泰妮依然躺在那张挂满红丝绒床幔的大床上,远处有一束白色强光照射进来,红发精灵居高临下地坐着,看不清神色。
她下意识去摸法杖。
精灵发出一声轻笑,勾着手指在她脸颊滑过。
惊醒。
“……泰妮?”布瑞坐在床边,他的手被泰妮偏头避开,手指有些尴尬地蜷回掌心。
“大人……”泰妮想要坐起来,布瑞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