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话音刚落,吕倍诚抖得越发厉害,他两颊蓦地一鼓,唇角渗出血来。
邬引玉心一凛,连忙从座上离开,掖着裙摆扯起地上那围成一圈的红绳,企图往吕倍诚身上缠。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她便听见一声撞钟。
没错,撞钟。
好像寺庙里的那种钟声,瓮瓮沉沉,肃穆空远。
在她的梦里,也出现过这样的钟声,当时她行至满地塔刹之处,听见参天佛像里传出钟鸣。
冥冥之中这一切好像有些牵连,她的梦果然不是子虚乌有。
撞钟,魔佛……
她画出来的那些张牙舞爪的披发佛陀,不会真的存在吧。
她在梦中被降罪,可就是因为戕害了什么小悟墟的佛陀啊。
邬引玉看了一圈,目光从鱼泽芝身上扫过,她在那双本该冷静自持的眼里,看出了一丝错愕。
她寻思着,难道鱼泽芝也听见钟声了。
但邬引玉只是顿了一下,继续把红绳往吕倍诚身上缠,随即从腰侧锦囊里取出染血的五帝钱,挤进对方溢血的口中。
吕倍诚的唇齿被撬开,含在口中的血不由得喷涌而出,溅得邬引玉脸侧血红一片。
邬引玉不以为意,连忙扯落吕倍诚蒙眼的白绢,就着他嘴里流出的鲜血,在他脸上画出咒文。
咒文一成,吕倍诚颤抖得愈发厉害,胸膛往前一挺,里边的东西好像要出来了。
“亮灯!”吕冬青已写下唱生刚刚提及的信息,扬声大喊。
灯光一亮,那三十六支蜡烛变得何其黯淡。
吕倍诚厉声大叫,一股阴邪之气从他挺起的胸膛里蹿出,直往吕家主屋窜去。
邬引玉松手猛追而上,喊道:“照顾吕二少!”
有几人跟在她的身后,鱼泽芝也在其中。
邬引玉虽然来过吕家,但对这里的布局并不熟悉,在踏进一香火味浓郁处时,她才明白过来,这里应该是吕家的神堂。
那玩意和墨气不同,墨气是浓黑的,且还会留下墨迹,而它来去无痕,极难捉摸。
跟过来的吕家人在后面说:“这是神堂,它怎么敢来神堂?”
神堂可是护佑家族之地,寻常鬼怪往这地方走,可谓是自寻死路。毕竟就算祖宗们的魂灵已经远去,也会有家仙居住在此地。
邬引玉倒不惊讶,毕竟在邬家的神堂里,她也发现过怪异之事。
有人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正要开灯,被邬引玉喊住了:“别开。”
邬引玉用上了阴阳眼,但还是什么邪祟也看不见,甚至连吕家的家仙也没见着,那股阴邪之气消失得极其突然。
“它走了。”鱼泽芝蓦地开口。
“开灯吧。”邬引玉泄气道。
灯键“啪”的一响,跟来的吕家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邬小姐,看出什么来了?”
邬引玉摇头,目光从灵案上扫过。
在看见灵牌时,理应是要过去贡香,所以她走了过去,刚一走近,便无可避免地看见了贡香用的三足小鼎。
鼎里的香灰,有被翻过的痕迹。
“香灰。”邬引玉伸手,还没碰到鼎边,便有一隻手越过她捻起了里面的灰。
鱼泽芝捻动二指,抬至鼻边嗅了一下,神色古怪地说:“是那股味道。”
邬引玉知道鱼泽芝指的是什么,皱眉问:“是它?”
鱼泽芝把手指伸至邬引玉面前,让对方就着自己的手闻。
邬引玉看着那两根沾了灰的手指,想也不想便凑近。果不其然,她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就是这股味。”
起先她觉得,墨是一回事,而那吃香灰的鬼是另一回事,她自然而然地就把吃香灰的鬼当成了二十三年前的女人,也就是鱼泽芝。
可如今,鱼泽芝好像也不明状况。
她陡然明白,墨是一回事,鱼泽芝和二十三年前的女人是一回事,而那吃香灰的鬼,其实和她梦里的魔佛才是一回事。
所以梦是真的,世上真有白玉京,也有魔佛。
“邬小姐和鱼老板在打什么哑谜?”吕家人问。
邬引玉摇头,想到扶乩的警示,面色一时间变得极其难看。
“湖泽倚奇松,斗法拂玄穹”,说的可不就是邬家么。
可是吕三胜的魂,还有那吕一奇和封庆双,怎么可能会在邬家!
没等吕冬青找来,邬引玉神色怵怵地转身,没头没尾地对鱼泽芝说:“我要走了。”
众人还在查看神堂,邬引玉已经放轻了脚步悄悄离开。她从吕家的侧门走了出去,关门时看见鱼泽芝不远不近地跟着。
邬引玉一愣,眯起眼问:“鱼老板是我的小尾巴么,走哪跟哪。”
“你是妖怪么。”鱼泽芝淡声反问,“还长尾巴了?”
“那当然不是。”邬引玉打开车门,没来得及上锁,鱼泽芝便坐上了副驾。
她一顿,转头说:“我要回去一趟。”
“因为那句话?”鱼泽芝问。
“不全是。”邬引玉发动了车,有点无辜地说:“我摊上东西了,得避避。”
作者有话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