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
她虽然没在莲升手里吃过苦头,可因为此仙掌管的是天地戒律法条,她心底不免忌惮,每每看见这仙,都忍不住摆正姿态,只有在和引玉闲谈时,才敢多说莲升几句。
“呀,是莲仙大人。”归月的念小小声说。
引玉不语,她多想抬手一抚归月的发,可惜碰不着。她只能将这缕念上下打量,想找出当年那血灾发生的缘由。
“归月”难过不到半刻,念恰如其主,气极时单单是追着自己的尾巴玩上一阵,就能忘却苦恼。
她一双眼忽然变得精亮,双手往身后一负,故意做出世外高人之姿,卖起关子慢悠悠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么。”
看对方神色轻松,引玉却不免难过,一个是当时还未经历苦痛的念,一是也许身受重伤的猫儿仙,也不知如今的归月是不是和这念一样,时时苦中作乐。
“为什么?”引玉顺着她的话问。
“归月”笑得狡黠,明明千疮百孔,姿态却好生轻松,得意道:“正如你以前和我说,弩下可逃箭,我想,只要我一直藏在这石像里边,就一定能免去危险。”
“好聪明,所以你藏在此地,是为了避难?”引玉轻笑,不紧不慢地说:“可你为什么要分出这缕念,你当时看到什么了,如今又想告诉我们什么。”
“归月”打了个寒颤,仰头看向石像顶端。
在这里面往上看时,因为灵命没有将这像的头颅完全掏空,所以自然是透不过那破洞看见顶上瑞光的,灵命知晓会有人进这石像,所以还是稍稍做了遮掩。
“归月”仰头不动,良久像被吓着,倏然弯腰抱头。
这模样,和香满衣、云满路想起当年芙蓉浦血光之灾时有几分相像,想来当时白玉京的浩劫,归月也是撞上了的,只是她得幸避开。
“怎么?”引玉伸手,五指却从“归月”身上穿过,她这才回神,想起这不过是归月的一缕念。
莲升皱眉,看出这一缕魂已至油尽灯枯之势,那薄薄的影上裂痕便遍布,将散不散。
日日撞钟本已叫归月这念破败不堪,如今费力回想曾经,无疑是要将最后一丝念力也耗竭。
莲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弹出一缕金光,硬生生将归月这四分五裂的念给拚了回去,令念上的裂痕几乎消失。
不过这只是暂时,只要金光收回,这念还是会变回原来那残破模样。
“归月”急急倒吸了一口气,双眼变作猫瞳,好像忽然醒悟,说:“是了,这才是我留在此地的本意!”
引玉微转手腕,也不动声色地施出一缕墨气,好让归月这念能支撑得更久一些。
“归月”急不可耐,想在这顷刻间把当时之事全部道出,然而这一张嘴却跟不上她的思绪,开口便磕磕巴巴,说得那颠三倒四。
引玉不急于这一时,有她的墨和莲升的金光在,这念怎么也能多呆一阵,足够归月把事情讲清楚。
“你慢慢说,莫要急。”她道。
“归月”隻好拍起胸口,好似她还拖着活躯一具,缓了一口气才说:“我等太久了,心急也正常!”
那是千层塔天罚的当日,在天雷过后,刑台上竟不见白衣仙的身影,隻那天净妙莲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众仙哗然,那白衣仙难道被天雷砸了个魂飞魄散?可以往仙神受刑,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们四处找寻,将白玉京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找不到白衣仙的身影,此时,执行的法莲才在刑台上苏醒。
找不到引玉,归月自然也急,她趁着法莲朝仙辰匣奔去,竟胆大包天地潜进了小悟墟,她寻思着,引玉可不会忽然不见,一定是被人藏起来了,指不定就是莲仙做的!
她在一众菩提和塔刹影间鬼鬼祟祟穿行,生怕被佛陀和沙弥发现。
三千塔刹,其间菩提树数不胜数,归月兜兜转转了半天才找着问心斋,可惜问心斋里没有人。
她又找了引玉常常提及的莲池。
她那么怕水,蹲在池边捞了半天,想把聚在一团的鲤鱼拨开,好看清池底状况,可惜那一群鲤鱼以为她是来投食的,竟聚得更紧了。
归月什么也没找着,仰头时见到了灵命的像,那像高耸入云,一双眼虽然紧闭,却好似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揽入眼底。
做猫的,虽说平日里多半时间都在酣睡,可对于危险,她还是敏锐得很,她直觉这尊像不是什么好东西,怪吓猫的。
归月拔腿就跑,再找到仙辰匣时,连莲升也见不着了。
如今失去踪影的不单是引玉,还有那小悟墟的莲仙。虽说在劫雷过去后,莲仙是昏迷不醒之姿,但免不了她是故作昏迷,实则想方设法将白衣仙送到了别处。
当日有仙说,就不该让天净妙莲当那执刑的,整座白玉京,谁不知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引玉平日总往小悟墟跑,为的不是别的,不过是想和莲仙见上一面。
只是这二人的关系向来不好揣度,说亲昵是亲昵,但疏远也是疏远,并非一日不见就会要死要活。
此前众仙都只是暗地里闲谈几句,谁也不敢将这事放在明面上说,直至这一日,两人前后失踪。
归月想的是,如果引玉真是被莲升藏起来了,那也好,毕竟百九十八道天雷砸下去,就算引玉命还在,也该隻余一息,到时她如果还要被贬下凡,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