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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众人愣了愣,就连卢二郎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卢老汉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嘴得靠自己管着,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透出去的风险,况且,除了阿烈和老陈家,大家家里在这边都有三亲六眷吧。”

这话一出,卢二郎就明白了。

他们今天接到施二郎通知时,大嫂一听找到地儿了,眼睛就亮了,当时就问地方够不够大,能不能把她娘家那边的人带上。

娘家,嫁进来的媳妇其实都有娘家,他媳妇也有,他媳妇惦记娘家人的心其实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样的事,他们都清楚,没法提。

施家大嫂,施家二嫂,周村正家的两个儿媳,谁都有娘家。

但娘家人又有娘家,好像他,有三个舅子,舅子们也都有媳妇,媳妇们又有娘家,哪里带得过来。

何况都不是一家一户,一族里不说了,只各家岳丈岳母嫡亲的兄弟姐妹就不知道多少家。

沾亲带故,有三个十里村也装不下,更别说只有十里村三成大的地方。

是自己的本事,那要做这好人也不说了,但他们三家明显是沾了沈家和陈家的光,没得赔上人家的安危慷他们的慨。

都是聪明人,大家很快也都明白了卢老汉的意思,都有些沉默。

因为自己有生路可奔,亲眷自然也想能够关顾到,但能力确实不够,这就免不了心中痛苦了。

周村正是最早有这种认知的,早在当初私下里找沈烈让他们把他带上时,他就做出过承诺,所以这会儿也是最快点头的:“是这个道理,咱们不能把管住嘴指望在别人身上,都自己管严些吧,藏身处往哪个方向走,走多久多远,地形上有什么特征,回去了一句也别提,去送粮的回头也叮嘱一声,别以后被人循着方位特征摸了过去,不管是事前丢了粮,还是事后挤来一堆人,要的都是咱们几家人的命。”

大家都点头。

倒是施大郎,想了会儿,试探着问道:“大山,你们家做的那个药,能不能卖给我一点?只要一点点,我给岳家还有我二弟岳家那边送一点,让他们也跟咱们一样悄悄把箭练一练,再往深处找找藏身的地方。”

藏得不够深的话其实真乱起来是不够安全的,但没有一定的本事往深处走死得可能更快。

陈大山看他一眼:“药是可以给你们做一点儿,把买原材料的银钱给阿烈,阿烈会帮忙的,只是你让你岳家人往深山里走,不是我说,没有一定的经验,会点箭术也未必安全,真出了什么事,怕你将来倒要后悔。”

施大郎咬咬牙:“有备无患吧,至少先练着,丛林里的一些事情,我跟着你们也走了半年多,我抽空过去细讲讲,带着往林里钻几趟,他们原也是要躲进山里的,进不进深山的由他们自己决定,多点保命的技能和东西总归是多条后路,关键时候没准就捡几条命,这样我心里也不愧疚了。”

这话倒是。

陈大山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头:“行,我要进山,买药还是得让阿烈或是阿烈媳妇去,做药的话我阿奶就成,我回去会跟阿奶说一下,你明儿找阿烈说说就行。”

想了想,道:“不过不会很多,只一家给一丁点,关键时候保命用,这药太毒了,不敢往外传,也只限你和施二叔岳家,别对外再漏给亲朋故旧了,这药太毒,后边真乱起来,要是被有心人用到人身上,那就是我们造了大孽。”

施大郎闻言大喜:“能理解,能有保命的量就成,我一定细嘱咐。”

卢二郎和周村正也看到了希望。

……

半山小院,沈烈终于吃上了晚食,沈安沈宁蹲在一边看皮子,桑萝用麻线给粮袋绣沈字记号。

等到他吃好了,沈安已经给他洗澡的水也烧好,痛痛快快洗了头和澡,被沈安和沈宁笑着推到床边躺着,头枕在床沿铺好干布巾的那一处,沈安和沈宁一起帮他擦头发。

桑萝还在灶屋里做酱干,沈烈满以为自己会等到她过来,因为有一肚子话想同桑萝说的,未料到桑萝还没过来,自己眼皮就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头发还没全干,就会周公去了。

桑萝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兄妹俩动作尽可能轻的继续给他们大哥把湿发一点一点擦拭着,被擦着头发的那一个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在林子里呆了十三天,怕是一个踏实觉也不曾睡过。

桑萝把食指在嘴边竖了竖,轻声转回灶屋去,用从前装钱的那个旧陶罐从灶膛里铲了点儿半燃的炭火来,轻手轻脚放到了床边,示意沈安和沈宁帮着沈烈把湿发给烘烘。

沈家这边满室温馨,山下各家却是另一景象。

陈家不用说,最省心的一家,施家和周家也还好,只说找到地方了,具体在哪,当家人表示不便说,家里就识趣的一个没多问,都满心激动的做着第二天一早出发的准备工作,找绑腿的找绑腿,备干粮的备干粮,理挑筐的理挑筐,把家里防雨的蓑衣蓑帘也都带上。

当媳妇的也惦着娘家,听说会想办法帮一帮,至少让娘家人在林子里有点保命的手段,个个都扬了笑脸,十足感恩。

唯卢家有个异类。

卢大郎媳妇,王春娘。

先前看公爹去沈家商量大事只带了二叔,没带她男人,原就有些不高兴了,这会儿问起具体情况来,公爹也好,二叔也好,都闭嘴并不多说。

王春娘不乐意了。

自来不管哪一家都是重长子嫡孙,怎么到了她们家就全不一样?

老太太偏心老二媳妇就算了,公爹现在也明着偏二叔呗。

等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家的一只挑筐单空了出来,一问之下,是专给沈烈家里装粮袋用的,王春娘那点子不乐意就现到了脸上,尤其知道沈烈和桑萝都不往山里去的时候。

王春娘对什么事有意见的时候,少有会明说的,她就憋在心里记着,不自在,能记一辈子。

可要说全憋得住,那至少不碍旁人的眼,偏她那脸不自觉就拉了下来,叫人一瞧就瞧得出端倪。

卢老太太跟这个儿媳处了十五年,对她那点心思简直一摸一个准,真个气了个倒仰。

你待问起她不爽利个什么,她东拉西扯,一会儿说是担心送粮进深山危险,一会儿嘀咕家里怎么去这许多人,卢大郎三兄弟都去不说了,拴柱也去。

拴柱,卢大郎长子,十四岁,再过半个月就是年,那时就是十五岁了。

总归最在意的那一点心思是掩着藏着的,把自觉说出来不会被婆婆喷,自己又确实也介意的几点拿出来挡。

卢婆子确实没喷她,只笑:“深山里确实危险,趁还没走,你跟老大还能想想清楚,是不是以后就留村子里。”

王春娘登时就被噎成了个哑巴。

卢大郎连连摇头:“娘,你别听春娘胡咧,山里危险那也是阿烈和大山先给咱去趟过道儿了,再危险能比得过他们走第一趟的危险吗?人家当时可没二话,就先找路子去了,而且咱们以后还住山里呢,危险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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