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我一会儿还得觍着老脸去求大山陪你们二叔三叔一起去找地方安置你们一家人,这路上不能叫你们娘作起乱来,把人家给坑害了,更不能把这一山谷的人都给害了。”
“你们娘有一句话骂得没错,我是挺狠,这一出去狼虫虎豹都有可能遇到,我也不能确定再过些年你们兄妹是不是还能全全乎乎回来,又或是一个也回不来了,谁能料得着?真有个不好,在你们心里落埋怨我也认,阴曹地府里你们要告状也只管告去。”
拴柱这才急了,“奶,我们刚才真不是怪您。”
卢婆子拿话止住他:“我说这话不是要你们说一句不怪我,我也不在意你们怪不怪,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原本要过的就该是那样的日子,甚至是比那要差得不知多少的日子,像你们娘嘴里嘲讽的沈金家里一样,一家六口,现在只余了三口,这还是许掌柜和他们大哥冒险救下来的。”
“九死一生才是外边现在最真实的世道,真正的人间炼狱你们没见过,沈家和陈家带着你们都躲过了,你们这近一年的安生日子是人家心善送的,不是该你们的。就算这样,我也还要厚颜去求人家替你们周全你们以后的日子,呵。”
卢婆子是真觉得她脸都快贴到地底下去了,多厚的脸皮啊,一会儿对着陈大山才开得了那口。
“要我说我还是不够狠,够狠就该把你们娘那根舌头割了,也免得你们听多了她那套歪理再被带进沟里去,那你们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但你们乐意吗?不恨我恨到骨头渣子里去?”
“这一出去,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滴水之恩涌泉报就不谈了,该教的早教过,只一点,别恩将仇报就行,你们爹娘我是掰不正了,去到外边,真有我没防到的地方,你们要看住的也就这一点,别叫人家后悔当初带了咱们这一家。”
“孝顺孝顺,孝是应当的,但孝有时候不等同于顺,有些事情你们得自己学会去分辨,我这个当奶奶的能说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转身从他们老两口中和二房三房的层架上拿出一袋肉,又招呼卢二郎和卢三郎扛半石谷子,半石豆子,道:“跟我走一趟陈家吧,不能叫大山撂下手里的事白替咱家走这一趟,这些粮食,我做主,你们两个当叔的帮五个侄儿侄女出了,成不成?”
卢二郎和卢三郎哪会说不成,照着他们娘指了的那两袋,扛了就跟在卢婆子身后往外走。
走出山洞了,身后还能听到抠了半天嗓子眼的王春娘声音嘶哑骂着老毒妇不得好死,卢二郎和卢三郎的拳头都攥了起来,纵使五个孩子可怜,他们这会儿也半分为大房说情的心思都生不起。
难眠
卢老汉在谷内侧那一小块,看到卢婆子带着两个儿子出来,便让石头和阿戌先回去,这才问卢婆子:“现在是去沈家?”
卢婆子摇了摇头:“去陈家吧,再叫三郎喊上沈烈。”
一会儿要说什么她很清楚,这样的破事,卢婆子不想再把沈家往里牵扯了。
……
卢家人会来,陈老汉和陈婆子是一点儿没觉得意外。
早在卢婆子请魏清和让周村正通知卢家兄弟时点到陈大山名字,陈婆子和陈老汉就隐隐猜到点什么了。
卢家现在算是被王春娘架在了火上烤,事实上哪里只是卢家,他们这山谷里哪一家没被架住?谷外不太平,看王春娘今天这疯样,那真是恨不能逮谁咬谁一口,换谁谁都不安生,只是都还算信得过卢家老两口,在等卢家那边反应罢了。
陈老汉看看卢家人手上提的麻袋,“这是做什么?”
卢婆子道:“我厚着脸皮,来给拴柱那几个孩子讨一条活路。”
这话一出,倒叫陈老汉和陈婆子一时拿不准她是怎么个意思。
卢婆子瞧瞧旁边沈家,道:“我借你们这儿说说话成吗?”
陈老汉哪会说不行,点了点头,把山洞里头的二山和小丫唤出来,让去外边玩一会儿,卢婆子便让卢三郎去请沈烈。
早问清了白日里发生了什么的陈大山冷眼瞧着,听着让去找沈烈,这才没说什么,只等着沈烈过来。
沈烈和桑萝其实也才从陈家离开不久,白日里的事沈安和沈宁知道得并不多,沈金沈银又被刺激得不轻,沈烈不想叫他再复述王春娘的浑话,便问的陈婆子,自然,陈婆子听到的也就那半截,却也够大家猜得出几分了。
卢三郎来请时,沈家四口脸色都不多好看,听说卢婆子在隔壁等着,沈烈与桑萝道:“你先歇着,我过去一趟。”
桑萝也不愿搅进卢家那一堆事里,点了点头,等沈烈出去了,就让沈安去把门给带上了。
……
沈烈过去时,卢家人已经被陈老汉请到山洞里了,卢老汉和卢婆子原也坐不下,一见沈烈到了,下意识就迎了一步,又因难堪,生生止住了。
原是该赔礼,只这不是头一回了,卢老汉也好,卢婆子也罢,也委实没脸,卢婆子愧色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家,我也知道,我们卢家的这句对不住什么也不值了,你也未必想听,只绑了我家那不成器的东西来,我怕再膈应着你,因而只我们自己过来了。”
“您有话直说吧。”哪怕有意收着,沈烈这会儿神色里其实也带着几分冷,他对卢家长房确实已经没了耐心,更不愿听这些上下嘴唇一搭就能出来的虚话,只想听听卢家这次怎么处置,那所谓的交待是什么。
卢婆子眼下是什么颜面也没了,后边的话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可再难这嘴还是得张,“我们家决定把长房一家都送走。”
“送走?”这回没等沈烈开口,陈大山便问了:“往哪送,怎么送能保证不泄露我们山谷?”
在陈大山看来只有一种送法不会拖累谷中,可那一房是七口,陈大山看看卢婆子提来的那三个麻袋,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把人给舍了,如果是这样轻易舍得下的,又哪有今天这事。
卢婆子显然也知道,哪怕是早决定好的,这会儿要说出来也觉喉间艰涩:“去岁听二郎说,咱们现在这片大山,你们当初走了两个多月,这还是你和沈烈有本事才没迷在里边。所以……我想请你陪我家二郎三郎走一趟,往深处送,越深越好,至少几年内甚至更久都不会有人进的地方最好。”
“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我知道,给他们找一个山洞,帮着圈点儿防护,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敢踏出一步的,也没本事出来。”
这无异于放逐了,陈家人当初也是问过陈大山回来时的情况的,可也只知道险,感触并不多深。而真正穿越过那一片深山的沈烈和陈大山,包括听到这话抬眼看向卢婆子的卢二郎却是非常清楚。
沈烈垂了垂眸,陈大山最初听到那句给几个孩子求一条活路后眼里隐隐的讥嘲到这会儿也才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