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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周村正摇头:“不敢,只识得几个字。”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家的户籍递了上去,指了竹简上他的那一部分道:“这是我的户籍信息。”

“周九章?”差吏接过,跟周村正确认之后依样登记起来,等登记好了,才翻开另一本名册核对,“大兴庄,九户是吧?是你们哪家自己买还是几家合买?”

连合买也买不起,情愿拿人力耕田的也大有人在,因有此一问。

“九户合买。”卢家大房还未落下户籍,自然算不得户数。

“成,户籍递上来吧,我来立借据,你们看过无误签字画押。”

周村正摇头,“不用,差爷,我们带了银钱。”

“不是赊欠?”

那差吏下意识就抬头看周村正一行人,这真不怪他,在这坐了一个多时辰了,看的人那是真多,买的却是一个没有。这刺史夫人刚放话说可以赊欠呢,大兴庄马上就买了,可不就以为是赊欠的?

就连范氏身边那女婢都格外多看了眼前这一群人一眼,别说,和这几个月来见多了的面黄肌瘦还真不一样,这一伙人从老到少,不分男女,面色都还挺好。

大兴庄。

女婢暗暗把这庄名给记住了。

两人的打量不过一抬眼一转念的功夫,周村正那边道:“刺史大人和夫人高义,惦着百姓民生,我们手头正好拿得出这银钱,不敢沾这便宜。”

说着把路上各家已经凑给他的一堆小银块子拿了出来,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五两:“官爷您验一验。”

那差吏验银,女婢见形势颇好,也不再多留,转身回去准备与自家娘子回禀了。

范氏一直瞧着呢,只大兴庄众人去登记后离得略远了,具体说些什么听不大清,女婢回来后就把这事与范氏说了,范氏听得挑了挑眉,格外多打量了大兴庄众人一眼,道:“气色是比旁人好些,倒是少见,叫大兴庄?”

经了这几年乱世,普通百姓能过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尤其那一群人不是一个两个气色好,是人人都还不错。

稀奇。

真是平头百姓吗?

身侧女婢还没来得及回话,忽而蹲了个福礼:“郎主。”

范氏转头,才看到一早就扎进前衙的夫君不知何时竟是已经回来了,她眸光一亮,笑着唤了声三郎。

曾刺史往她旁边站着朝窗外看了一眼:“在说什么?”

隐约是听到大兴庄。

“看外头买牛和家禽的情况。”

女婢见她家娘子又是这样简单两句带过,不由帮着道:“家禽还好,城里居民听到消息来买的颇多,牛就难了,价钱低到十五两一头,一个上午,看的人多,买的人一个没有,刚才娘子直接允了赊欠,这才算是有动静了。”

打小一起长大的婢女,不肯叫她白出钱出力,事事要帮她说出来,范氏只看她一眼,倒没说什么。

女婢敛了目,低垂下了头。

范氏才笑笑,道:“几年动乱,大乱前粮价就涨得极高了,想是大多数人身上都没了银钱,不赊欠也买不起,总不能牛在衙门口闲着,地在那抛荒。”

“妃娘。”曾刺史握住妻子的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多谢你。”

两个女婢颇有眼色,相视一眼很快退了开去。

范妃娘笑看曾三郎:“不与我黑脸了?”

曾刺史想到昨天陡然听到信时的惊与喜,当然,惊吓更多,尤其看到她带着那么我辎重、家禽和牲畜上的路,往刺史府回的一路都在后怕。他瞪她一眼:“下次胆这么大,不止黑脸。”

范妃娘却半点不怵,倒去捏曾三郎的脸:“三郎你还是笑着我最喜欢。”

曾三郎忙退一步,四下看了看,见守库房的小吏正低着头,不知有没有看到,他自作镇定,却以近乎唇语的低声与范妃娘道:“在外边莫闹。”

范妃娘看他脖颈开始泛红了,笑了起来,啧一声:“珩儿都三岁了,你怎还是这样薄的面皮。”

最后半句一样的低声,只夫妻二人听得。

曾三郎捉住她那双爱作乱的手,“走了,回后衙吧。”

一边走,一边还格外正经的问:“刚才在说什么大兴庄?他们买牛了?也是赊欠?”

“嗯,第一个买牛的庄子,挺难得,我这边允了赊欠,他们倒真金白银掏了出来。”

曾三郎唇角扬了扬,没有再问。

几步已经进了后园,转到内宅时范氏的陪嫁嬷嬷迎了过来,范妃娘与夫君久别,怎么看他怎么觉得清瘦了,叫住自己的陪嫁嬷嬷,问道:“午食备的什么?”

老嬷嬷最是知道自家娘子心思的,笑着报了五道菜名,这在世家大族中是极俭省的了,甚至称得上寒酸。自然,也与刺史府食材并不算宽裕,范氏也不舍得拿那些家禽来填自己口腹有关。不过老嬷嬷也是花了心思的,哪一个适口,哪一个滋补,哪一个是郎主喜欢的,都说得头头是道,总之还算合范氏心意。

那老嬷嬷自己却是清楚,说得再是锦绣,好菜实是没有几个,便道:“今日厨下有新鲜的獐子肉,正想问娘子和郎主一声,要不要中午做一份来?用沙煲焖煮,最是鲜嫩的。”

“獐子肉?”范氏奇道:“哪来的?”

猪啊

那老嬷嬷答话:“成安一大早拿来的,一只獐子腿,说是之前大人送过书的那家人送来的。”

“送书?”范妃娘看丈夫。

“又送肉来了?”曾三郎自己都有几分诧异了,不过想到大兴庄那一帮人能出入山林帮衙门往外带人,又了然:“做吧。”

等那嬷嬷退下了,见妻子还等着他答话,一边进书房,一边道:“是送了书,送的人嘛,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大兴庄的人。”

把大兴庄种薯蓣的事说了,又简单说了州学招考时的事,道:“这庄子总共不过几十口,州学招考来的人倒不少,考上的也多。平民中出读书人不易,而且,圣上也乐见。”

乐见什么,不需细说,范妃娘虽是内宅妇人,朝堂与时局也是知道的,这原也是世家女的必修课,哪怕曾氏一族此前数十载无人入仕,她对这些的了解也是半点不落于人的。

倒是曾三郎,说到这里想起桑萝的出身来,“对了,那沈烈之妻与你倒算得上是半个同乡,出自东郡桑氏。薯蓣种植之法就是她教出来的,现下分发给周边各县的薯蓣种块也是从大兴庄和邻近得她教授种植之法的农户手中换来。”

“你从前在闺中听过东郡桑氏擅农桑吗?”

范妃娘摇头:“知道桑氏,不过只去过几次东郡,并无接触。这么听着,这桑氏倒是个大方的。”

时人手上但凡掌握点什么东西,上到世家,下到平民,哪个不是紧紧攥在手里,恨不得世世代代传下去。

“可不是大方?”曾三郎想起当日往大兴庄去的事,笑了笑:“褚其昌与我提起这薯蓣种植法时,说的是沈家种出来的,我问时也是问的沈烈,他倒不错,没有顺水推舟把这功劳接下,直言是其妻桑氏教授出去的。”

“这夫妻二人,一个心思正、够磊落;另一个也是心地仁善,这书我送得挺乐意。”

范氏算是明白了,这沈家夫妻恰是人品上投了夫君眼缘了,而且,心思正,磊落……范氏一笑,加上郑家作的妖,薯蓣的功劳,几件事凑在了一起,她明白夫君为什么会给人送书了。

“是送了什么书?我记得你没带几卷书出来。”

任歙州刺史前,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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