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黑暗的地洞内,火折子的火逐渐转小。
姜唯洇面色苍白如纸,躺在谢斐的怀里,本身沉静的面容微微蹙起了细眉。
她意识模糊不清,已分不清身处在梦境还是现实了。
慌乱到找不出出口时,好似有个和蔼的中年男人从暗处走了过来。
“洇洇,爹爹今日给你买了漂亮的小裙子,爹爹知道洇洇最喜欢鹅黄色了,这条小裙子洇洇可喜欢?”
“爹爹?”
男人喜极而泣:“洇洇,你总算记起爹爹了。”
姜唯洇身体一会儿热又一会儿冷,鬓边的湿汗细细密密的,地洞内响起她低弱的呻吟:“爹……”
谢斐垂眸看她,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有些热,又摸了摸她的手臂,是冷的。
姜重阶方才说了没事,为何会有怪异的现象?
“爹!”
姜唯洇蓦地睁开眼。
神思游离似的呆滞了许久,直到模糊不清的视线对上了一双幽深暗沉的绿眸,她先是一惊,害怕地缩了缩,就连身体都在颤抖。
谢斐看不清她的神情,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醒了?”
姜唯洇一愣,“殿下?”
她想起来了,她之前好像见过殿下的眼睛是绿色的。
“殿下你的眼睛……”姜唯洇欲言又止。
谢斐神色一敛。
毒发了,他浑然不知。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姜唯洇心里有个疑问在盘旋,最后还是抬起手在谢斐的眼前晃了一晃。
果然,殿下的眼睛……
谢斐眉梢一扬,捉住在他眼前乱晃的小手,警告道:“再晃,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
姜唯洇吓得抿紧唇,一句都不敢吭了。
谢斐身上的毒发作地突然,他不好出去,若是按照以往最少也要休憩两个时辰,天色已暗,两个时辰后想必也是深夜了。
他淡声道:“晚点让梅良心带你回营地。”
姜唯洇摇头道:“不,我跟殿下一起。”
谢斐蹙眉,“你就这么离不开孤?”
姜唯洇坦然笑道:“我说过呀,我一刻都离不开殿下。”
况且殿下现在眼睛看不见,若是将他丢在此处,她也不放心。
她不明白殿下的绿眼睛是怎么回事,但隐约感觉得到,殿下这幅模样不能让旁人看见。
或许是因为他是太子?不能让人看到他的缺陷?
姜唯洇苦恼地想,若是真的如此,也不是殿下的错啊。
谁不想像个正常人啊。
谢斐背脊靠在洞壁处,唇角勾起凉薄的笑:“这种话,就不必说出来哄孤了。”
姜唯洇在谢斐怀里换了个躺姿,很是自觉地让自己舒服点。
谢斐扯了扯唇角,任由她这番举动。
忽闻面前一道略微低哑的软音响起:“我没有哄殿下。”
她伸出指腹贴上谢斐的眼尾,轻轻地摩挲。
“……”
谢斐视线黑暗,呼吸却跟着她的动作一沉。
“殿下的眼睛很漂亮。”
姜唯洇笑了笑,“跟我的一样漂亮。”
谢斐微怔,喉间溢出轻快的笑意:“你倒是很懂得夸赞自己。”
姜唯洇轻咳一声,忽然,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语气激动道:“殿下,我的记忆可能快要恢复了!”
谢斐神色一变。
姜唯洇喜悦道:“我好像快记起我爹爹了,昏迷的时候想起了许多幼时的事,虽说有些模糊,但不再如从前那般空白了,我还隐约想起了程小公子!”
谢斐一动不动地听她说。
片刻后,只听姜唯洇烦闷地道:“可是为何我的记忆里丝毫没有殿下的身影呢?”
这好奇怪,倘若她真的跟殿下从前有过情意,为何就连那模糊的记忆里都没有殿下?
“殿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洇洇,恢复记忆的话,你猜太子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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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
谢斐沉默不语, 冷峻的面色泛着寒意。
姜唯洇撇了撇唇,殿下又不理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又惹到了他, 罢了。
反正经过这次,她认为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更大了。
等真正恢复后, 定会想起殿下的。
不过也不知道先前是谁手那么欠, 推了她一把, 害得她还滚了下来,看在让她的记忆有了点影响之下,她暂且不计较了。
这处地洞虽说有点硌得慌, 但好在姜唯洇是躺在谢斐怀里的, 硌也硌不到她,加上地洞内气温较低,初秋的夜里正是凉爽。
姜唯洇赖着就不想走了。
她困得眨眼睛, 还翻了个身, 懒懒地道:“殿下, 你的眼睛大概要多久才会恢复?”
谢斐淡声道:“约莫两个时辰。”
姜唯洇透过出口的位置看向外头的夜色, 现在好像不是太晚。
“两个时辰后,子时了。”谢斐道:“你当真要陪孤留到子时?”
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鼾声。
“……”
心倒是大,睡得也倒是快。
夜间的林子虫鸣声不断,偶还有猎物乱蹿的动静,树叶唰唰作响。
谢斐闭目养神, 听着耳畔传来的呼吸声,竟是破天荒的也有了倦意。
生平第一次, 他没有任何防备, 就这样在野外入睡了。
等睁眼醒来时, 已过子时。
梅良心许久没等回太子, 便亲自寻了过来,见到二人依偎在地洞内,尤其太子竟还这样安然睡着了,心下诧异不止。
他低声唤醒太子:“殿下,该回去了。”
谢斐缓缓睁眼,眼眸感到有些酸涩。
见梅良心神色没有异常,便知晓他的眼睛已恢复如常了。
姜唯洇还睡得香甜,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梅良心为难道:“这……不然属下背姜姑娘回去吧。”
谢斐微抬下颌,“不必。”
谢斐把姜唯洇打横抱起,随后出了地洞。
一路上靠着梅良心点了夜灯,视线才不算完全受影响。
等回到帐篷时,太医已经等候多时了,太医为姜唯洇的擦伤部位上了药后,道:“这位姑娘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过明日的狩猎她不能去了,得好好静养一日。”
梅良心送太医出去后,回道:“殿下,时辰不早了,属下这就吩咐宫女将姜姑娘带到其他的帐篷去休息。”
谢斐启唇:“她就在这睡。”
“啊?”
谢斐扫他一眼,“你没听见?”
梅良心脑子混乱了须臾,匆忙回道:“听,听见了。对了,兄长来消息说,查到与姜重阶暗中交涉的人了。”
谢斐站在木架旁,洗干净了手,慢条斯理地擦拭手背,语气不明地低语:“是孟志凯。”
梅良心面露惊讶,“殿下怎么知晓的?”
谢斐冷笑,能让姜重阶都忌惮的人,定然是当初为之出生入死之人,而孟丞相的父亲在世时便曾流传出,孟家有在暗中培养死士的流言。
早年孟丞相年少时便已经锋芒毕露,树敌不算少,倘若没有一个为他暗中做事的杀手,孟家的仕途不可能这般平稳。
姜重阶的来历极其神秘,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