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她几乎是不受控的想,如今他怕不是与梁青瑶在一处。
“将廊下烛火也熄了吧,你们都去歇息,不必守夜。”谢蕴又道。
“娘子,这不合规矩。”问月小声道。
不等谢蕴开口,旁边的听雪却是冷哼一声,不高兴道:“我们姑娘的规矩多好啊,都亥时了,二爷迟迟不归,且不打发人来说一声,我们姑娘又何必等?”
谢蕴被她语气里的幽怨逗得勾唇笑笑,摆摆手道:“去吧。”
问月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多劝。
她家姑娘向来是聪慧的,她又何必杞人忧天?
屋子里倏然暗下,谢蕴翻了个身闭上眼。
忽的,又唰的睁开。
她不能睡!
如若醒来时是景明五年……
夜半,一道黑影进了清风堂。
瞧见廊下一片漆黑时,脚步一滞,而后才咕哝一句什么,轻手轻脚的推门进了屋子。
微弱的烛火亮在内室,戚钰关上门停了一瞬,没等到什么动静,不尴不尬的摸摸鼻子进了湢室,过了半晌,湿着头发出来,拖沓着步子往屏风那边走。
思忖片刻,刚想开口,绕过屏风,目之所及,却是微张着唇愣住了。
床上的人,头悬梁!
一头青丝被胡乱抓起与帐子拴在一处,整个人半倒不倒的歪在榻上,呼吸绵长。
戚钰:“……”
这是在等他时睡着了吗?
戚钰眼底闪过些心虚,生出几分歉疚,轻手轻脚的上前,将她与帐子绾在一处的头发解开,手中青丝顺滑,如他床上锦缎一般。
眼瞧着那脑袋晃了晃便要歪到床上,戚钰慌忙伸手扶住,见她没醒,松了口气,将她放在床榻里侧。
倒不是他故意让她久等,只是今日出城,路途远了些。
戚钰去吹了灯,脱鞋上床,扯了一角被子盖住肚子。
不是他的锦被,不甚舒服。
刚合上眼,一团暖热滚进了怀里,有什么毛茸茸蹭在他脖颈处。
戚钰顿时咻的睁开,微瞪着眼,浑身僵直不敢动,唯有胸腔处砰砰。
不是世家女吗?
世家女睡觉这般不规矩?
世家女会抱他?
可他是她郎君欸。
手指抠抠床榻,一只手磨磨蹭蹭的环上她的腰。
戚钰缓缓吐出口气,又抿抿唇,带着她往里侧躺躺。
过了半刻,他瞪着圆眼睛,扯开寝衣,抬手扇扇风。
呼!
这被子是用什么做的,好热。
家规
谢蕴醒来时,葱白手指摩挲着被子上的梨花绣纹,盯着床帐瞧了片刻,长舒口气。
床帐一侧银铃响,听雪、问月叩门进来。
谢蕴摸摸头发,问:“昨夜你们可曾进来?”
听雪摇摇脑袋,十分乖巧道:“姑娘昨儿让奴婢去歇着,奴婢就歇着了,睡得可美了。”
问月也道:“奴婢也不曾进来,娘子可是觉得有何异样?”
“无事。”
许是她绑的太松,夜里太乏困,便不仔细松开了。
“姑娘,今日穿哪身衣裳呀?”伺候梳洗后,听雪捧着两套衣裳来问。
谢蕴看了眼桌上昨夜写的字,浑身松泛许多,只是一扭头,瞧见她怀里那套青色衣裳,顿时只觉心口难受的紧。
“将那套拿走,日后不要拿出来。”谢蕴指着那套青色衣裙道。
闻言,不止听雪,旁边伺候绾发的问月也面露疑惑。
“可是,娘子素来不是最爱青黛两色?”
谢蕴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咽下那恶心感,道:“不喜青色了。”
她厌屋及乌。
听雪虽是不解,但也照做,将那青色衣裙压了箱底,抱着一套湛蓝色襦裙等在一旁。
晨昏定省,未至辰时,谢蕴便带着两个丫鬟便往云七堂去。
一路上,听雪愤愤不平的碎碎念,“二爷昨儿当真没回来,哪家郎君如他这般,真是气煞人,姑娘方才过门,他便这般行事,丝毫没有器量……”
“到了。”谢蕴温声打断她的话。
院子里仆役在洒扫,叠声问安。
永嘉公主身边伺候的嬷嬷闻声来,将谢蕴请了进去,“二娘子稍坐。”
“嬷嬷忙吧,不必招呼。”谢蕴朝她微微颔首示意。
前后脚的功夫,松月堂的戚显夫妻也到了。
“兄长,嫂子。”谢蕴起身,颔首行礼道。
大嫂白氏含笑与她回了一礼。
“二郎呢?没同你一道来?”戚显左右扫了眼,问道。
“今早起身,不曾见过二爷。”谢蕴微垂着眼答。
上世,戚显也是这般问,谢蕴当时替戚钰搪塞了一句,但如今,去他的吧。
国公爷虽健在,但早些年间,常年在外征战,戚显作为兄长,早早担起了照顾幼弟的职责,若说戚钰怕什么,那便唯有这兄长。
顿时,戚显皱了皱眉,面色冷肃,低斥了句:“愈发没规矩了。”
立在谢蕴身后的听雪微不可察的点头,她好想直接说,二爷压根儿就没回来,但她不敢,大爷有些骇人。
二爷长得白净,像是戏本子里的玉面小生,大爷就不行了,是那握刀的武夫,她瞧一眼他横眉冷竖的生气的模样,就想抖腿。
片刻后,嬷嬷过来请他们过去。
“母亲懿安。”三人行礼道。
永嘉公主今日穿了件牡丹襦裙,一眼瞧去,雍容华贵,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她抬抬手,面上神色无奈,“无需多礼,过来坐。”
三人依次坐下。
“你们夫妻难得回来,不必日日晨起请安,二郎媳妇也是,每逢十过来坐坐就好。”
永嘉公主说着,瞧了眼她身上的襦裙,又道:“邺都不比姑苏,早晚凉的紧,多添件衣裳。”
她扭头,与嬷嬷道:“去将我新做的那件月白蓝色的斗篷拿来,二郎媳妇模样好,穿着衬她。”
“多谢母亲,儿媳差人回去拿一件便是,怎敢拿母亲的?”谢蕴忙道。
“无碍,不过一件斗篷罢了,安心穿着,身子要紧。”
三人说了会儿话,永嘉公主留了他们用饭。
出去时,恰好戚钰姗姗来迟。
余光捕捉到了什么,他脚步稍顿。
她今日穿的如冬日雪,恬静好看。
漏光落在脸侧,似是镀了一层绒色,能瞧得出周身的温柔书卷气,将那张姣好面容的颜色都压下去几分。
永嘉公主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你媳妇与你兄嫂都过来两刻钟了,你怎的才来?”
戚钰慌乱移开眼,偷悄悄红了耳朵,嘴上笑嘻嘻道:“梦见母亲说想吃玉江楼的蒸子鹅了,儿子这不一早就去给您买了?”
“怕不是你自个儿馋嘴了,那我当什么幌子?”永嘉公主没好气道。
戚钰讪讪笑了笑,对上他大哥的眼神时,又眼皮一跳,僵着脖子扭开,却正好瞧见了旁边垂眼温顺听着的谢蕴。
不像夜里那般黏人,但……一样的乖。
似是觉察到他的视线,那双眼微微抬起,视线撞上。
他心底一紧,她无波无澜,若无其事的挪开了。
戚钰木着脸:“……”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