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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话音刚落,那厢张襄云立马道:“戚将军莫急,此事有本将军处理,不劳烦你。”

戚显回头,盯着他瞧。

旁边副将道:“此事是我家将军先发现蹊跷,张将军此举,可是将我家将军撂至一旁?”

话说得委婉,实则暗含抢功劳之嫌疑。

似是觉得说话不够,副将说完,还看向一旁静默坐着的青白袍子的男人。

张襄云脸色一变,怒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官家钦点来剿叛贼的,自然大事小事都该由我做主!”

“那让监察大人说。”副将不服气道。

顿时,屋里的视线都聚集在一人身上。

程怀放下手中茶盏,磕到桌子,轻响一声,缓缓出声道:“既是两位将军都不困,那便一起去瞧瞧吧”,他说着起身,邀请道:“曹将军,一起?”

曹爽咽了咽喉咙,叫苦不迭,干笑了两声,“好。”

牢房内,阴暗潮湿,各种刑具零七八碎的摆放在桌上。

戚显吩咐衙役,将昨夜捉到的战俘皆带出来。

“不一个一个审问?”张襄云皱眉质问。

戚显懒得搭理他,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程怀就站在他身侧。

没被回答,张襄云神色讪讪的翻了个白眼,也闭嘴不说话了。

片刻,叮铃咣当的手镣脚镣声响起,几个俘虏被押过来,砰的一声跪下。

戚显:“抬起头来。”

程怀视线扫过左手边那瘦小的俘虏时,倏然瞳孔紧缩,呼吸一滞。

花环

程怀幼时, 有一胞弟,一同启蒙,拜于崔氏门下。

那时母亲尚且温柔, 会在他们放旬假归家时, 做好吃的糕点。

程矜聪慧,常得夫子夸赞, 母亲也甚是欣慰。

五岁, 六岁,七岁……

再未见过。

记忆中的最后, 他没见到程矜, 去问母亲,她跪在那尊白玉观音像前,哭至昏厥。

好似也自那时起,母亲便开始吃斋念佛。

至此, 程矜这名字,如同他眉间那颗殷红的痣一般, 只沉在他心底。

他有了新的弟弟, 倒是也没那般想念他了。

时隔许多年, 程怀又瞧见了那颗朱砂似的痣。

在眉心。

视线对上, 程怀全身的血都瞬间凝固, 无知无觉。

“你叫什么名字?”戚显视线落过去, 问道。

他不愿用面相将人分三六九等, 但却实在明显的很。

一众畏缩、充斥着恨意与害怕的俘虏中, 唯有那瘦弱白净的人面容舒展,目光坦然, 不见丝毫的慌乱,好似故意为之一般。

“我吗?”男人视线挪向旁边戚显脸上, 戴着镣铐的手,指了指自己。

戚显颔首。

男人抿着唇角笑了笑,“我叫赵矜,他们都叫我……少主。”

霎时,牢里几人神色遽变,表情骇然。

程怀捏紧的手颤了下,削瘦的颌骨微动,目光紧盯着他。

赵矜除了刚刚那一眼,却是没再往程怀这边看,似是觉得他们变脸好玩儿,脸上笑容灿烂,天真问:“怕什么呢?我才是俘虏啊。”

他与程怀一般年纪,却是有着不符的神情。程怀沉稳内敛,削瘦的面容上是病态,赵矜笑着,眼眸带着孩童般的纯情无邪,眉间一点红,瞧着森然,让人不觉汗毛直立。

曹爽吞了吞口水,往戚显身后站了站,忽的就见那人视线扫过来,顿时手脚僵硬不敢动了。

赵矜视线径直从他身上掠过,落在前侧的程怀身上,歪头好奇问:“你是戚显?”

程怀心口一紧,稍顿,摇摇头,喉咙有些紧,“监察程怀。”

闻言,赵矜眉眼一弯,似有歉意,又挪到戚显身上,将那句话再问一遍。

分明是在笑,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一般。

戚显浑然未觉一般的颔首。

赵矜瞬时笑得格外开怀,语气真诚:“闻名不如一见,戚将军比传言更好看上三分呢。”

“混进来,想要什么?”戚显却是问。

“戚将军真难杀,他们想要你的命。”赵矜笑道,十分坦然。

“你如何坚信,自己能活着出去?”

“不想出去。”

“他们方才攻城,为了救你。”

赵矜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前,微笑着反驳。

“不,为了杀我。”

话一出口,几张脸皆神色一变。

出了地牢,身上那股阴森被太阳驱逐。

一行人皆无话,张襄云没忍住问:“你们信他说的?”

闻言,几人都看向了戚显,后者神色不解,“看我做甚?”

“你信他说的?”张襄云皱眉问。

戚显神色自若,抬脚往后院自己住的屋子走,“有什么要紧?他又没说什么紧要的。”

门推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门又被啪的一声关上,跟上来的副将碰了一鼻子灰。

“哼!”张襄云一脸怒气的拂袖而去。

留下的曹爽和程怀对视一眼,各自散去。

叛军扎营地。

营帐内一阵乒铃乓啷,守在外面的人不由瑟缩了下脖子。

“说!少主怎会混入其中!”络腮胡男人满脸怒容吼道。

面前是摔了的桌案茶具,跟前跪着五六个抖得像筛糠的下人。

没人开口,络腮胡一脚踹在了那瘦弱的丫鬟身上。

砰——

力道重,小姑娘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顿时吐出一口血,爬都爬不起,眼皮孱弱的颤抖。

剩余几个跪着的,头愈发埋得低了些,恨不得钻进土里,簌簌发抖。

“还不说?”络腮胡冷声道。

那丫鬟又咳出一口血,气若游丝道:“奴婢、奴婢不知……”

“安神汤是你熬的,也是你伺候少主喝的,如今人不见了,你说你不知?”络腮胡微眯着眼,咬牙切齿道。

说罢,似是审问累了,手一挥,“拖下去,都杀了。”

“将军饶命!”

“将军……”

求饶声此起彼伏,却还是不免被拖拽出帐,片刻后,尖锐刺耳声骤然消失。

营帐中候着的心腹问:“主子,此前一役,怕是已经打草惊蛇,引得嘉峪城猜测,若是他们用少主要挟,要如何?”

“杀。”络腮胡眸子微沉道。

“杀、杀了?”心腹心惊。

似是觉得他大惊小怪,络腮胡白他一眼,语气带着恨意道:“我要将那戚显的命,留在江陵,祭奠我父亲!”

他说着稍顿,意味不明的轻哼了声,似是喃喃道:“少主不如幼时乖了啊。”

心腹眼皮狠狠一跳。

五月五,赛龙舟。

邺都繁华且热闹,各大酒楼、街上小贩都兴卖粽子、雄黄酒。

日上高头,江上龙舟已待,桥头两岸堵得水泄不通,抬眼瞧,各家酒楼上窗棂大敞,隐绰瞧得见手握团扇的贵女,或是对坐而食的郎君。

忽的,底下一阵喧哗嬉闹声。

打赤膊的小哥儿从人群中挤出来,坐进龙舟,露出的皮肤如同刷了一层蜜,上身精壮,手臂两团肌肉鼓囊囊,手握船桨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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