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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翌日一早,戚显着朝服入宫。

剿灭叛贼有功,为首者自尽也该罚,但二者不可等量。

张襄云战功显赫,再往上封,便是爵位,一门出两爵,官家忌惮,心有成算,视线落去问:“张将军想要何奖赏?”

张襄云心里也明白,当即跪拜道:“禀陛下,臣教子无方,犬子如今在牢狱,臣想要与陛下求一恩典,用这军功,换犬子出狱,还望陛下成全!”

话音刚落,官家还未开口,便有言官站出来道:“祖宗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张将军爱子之心众人皆知,但令郎君作奸犯科之事,板上钉钉,只等秋后问斩,奖赏与宽恕是两桩事,若是今日陛下允了,被令郎戕害的良家女子当如何?百姓又会如何议论?”

张襄云神色变了两瞬,抬头高呼:“陛下……”

“启禀陛下,臣也以为,张将军所言不妥。”又一言官站了出来。

官家微微皱眉,却是见自己外甥也凑热闹似的站了出来,顿时眼皮一跳,道:“你一武将掺和什么,站回去。”

戚显没动,行了一礼道:“禀陛下,臣倒是有一法子。”

官家头疼,敷衍道:“说来听听。”

“是”,戚显应道,“臣以为,张将军想以军功换张寅性命,实乃人之常情,陛下仁慈,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残忍,可变通一二。张将军经此一事,该是知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爱之深,责之切。当然,几位大人也说得有理,陛下可以张将军之军功,饶其命,但不恕其罪,让张寅以戴罪之身,出发北疆,自己以军功,换其罪名宽恕……”

张襄云顿时神色大骇,连忙喊:“不……”

“祖辈功绩荣誉,不是给儿孙来败的,陛下以为如何?”戚显将话说完。

官家没说话,眸色沉沉的盯着他。

戚显与众位朝臣一般,微微躬身,但没躲没避。

底下言官议论声起。

片刻后,听得一声:“可。”

张襄云顿时瘫软在地,失了魂智。

轮得封赏戚显时,官家才知他方才进言为何。

戚显跪拜,以额触地,道:“臣愿以功绩,以官职,换程怀一命。另,戚钰在此战中有功,他托臣与陛下言禀,长坂坡肃清叛军,有程敬一份功绩,二十护卫为证,戚钰的那份恩赏,陛下若是应允,也可归于程敬,永安侯府之罪,虽非程敬兄弟二人之过,但血亲相连,难逃连坐之罪,但求陛下饶他们一命。”

永安侯府之事,昨日大理寺连夜彻查,虽是陈年旧事,但程敬、程怀已坦言,并不难查,今日一早,大理寺便呈上了御前。

崔氏是名门望族,再者,他们查过,程怀写的那封休书,确实在出发江陵之前,是以,崔芙被撇在此事之外。

但窝藏、勾结叛贼逆党,还有永安侯府太夫人手上十几条人命,属实无误,程家满门,便是斩首都是轻刑罚。

官家怒极反笑,“你是在与朕谈条件?”

“臣不敢。”戚显咬紧下颌道。

他入官场几年,自是知晓那些利益勾结,也不会如戚钰那般莽撞,横冲直撞。

戚钰发着热,嘴也不如平时硬,知江陵战事起,这才带着程敬和二十护卫去救他,他迷糊所求之事,戚显不求能办成,但愿尽全力一试。

当日他崇文,却是意外入了武,非心之所愿,若是这官职军功可换程氏兄弟两条命,也值当。

本是戚显受赏之后,便要处置永安侯府之事,既是他已开口,此两件事便一同论了。

言官分两派,一是认为永安侯府这事,程氏兄弟当也年幼,概不知情,便是处置,也只占了血脉连坐之罪。一派认为,既是享乐了永安侯府荣耀,且老侯爷必定知情,父罪子偿,该如此。

一桩事议了几日,在民间传了开来。

争论不休,没个定数。

谢蕴从崔芙那边回来,神色疲倦。

程怀当日买那宅子,是以崔芙之名,如今永安侯府抄没,崔芙倒是好生生在那宅子里住着,没人去打搅。

听雪也愁,崔姑娘那么好,怎么就不顺呢。

傍晚院子里凉快了许多,谢蕴坐在石桌前,蹙眉回想。

上世永安侯府之事没闹这么大,虽是也抄没,但寻常百姓不知其中隐秘。且这事,分明是在崔芙自尽之后两个月。

也是在那时,谢蕴才查出永安侯府那些肮脏事,以及崔芙自尽之缘由。

今世不一样了。

照此情景,崔芙不会再自尽,倒是达成了谢蕴所愿。

只是不知……

“啪!”

一声轻响。

谢蕴瞬间回神,扭头看向后墙处,却是忽的双眸微怔。

趴在墙上的人自觉丢脸,对上她看来的视线,表情讪讪,一双眼睛里透着尴尬,轻咳一声解释道:“哈,哈哈,那个……你家瓦片松了……”

谢蕴后背微湿,竟是生了一层薄汗,她深吸口气,压下那些悸动,淡声道:“下来。”

戚钰理亏的摸摸鼻子,翻身跳下来,扫了眼墙根处摔碎的瓦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用脚踢了踢,妄想用土掩盖罪证。

身后郁郁葱葱的青绿,她身上月白,鸦青发髻间只有一枚玉簪,坐在石桌前,清冷的好似下凡的仙女。

戚钰行至跟前时停下,呐呐道:“你吃的不好吗?”

“怎的翻墙?”

异口同声两句,又一瞬静默。

对上她的目光,戚钰紧张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脸上也逐渐泛红,颇为尴尬,老实巴交道:“不敢走正门,怕你不愿见我,但我、我还没谢过你留下的信……”

越说声音越低,视线飘忽。

他来时自以为寻的正当借口,在她目光下,却是败下阵来。

谢蕴没说愿不愿见的话,只道:“下次走正门。”

戚钰眼睛一亮,下次啊……

谢蕴挪开眼,唤人上茶。

听雪跑出来,瞧见院子里站着的人时,一双眼咻的瞪圆了,十分惊讶。

戚钰装作没瞧见,打量谢蕴身后的那棵石榴树,只等她请他坐。

听雪上了茶,明显还想在这儿,但被谢蕴哄走了。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蕴:“戚二爷坐吧。”

戚钰于她对面落座,瞧她她斟茶,赶忙道:“我来吧。”

谢蕴没出声,将一杯茶放至他面前。

戚钰咽了咽喉咙,垂首酝酿着篇幅言语,便听得她问了一句。

“身上的伤大好了?”

还未连成片的句子顿时散了个干净,戚钰一张脸涨红,期期艾艾道:“你、你听说啦?”

那份奏折,他写得十分真诚,只是想让舅舅多给他点赏赐,最好也能像大哥一样,当个武将,但没成想程敬那混蛋!

不仅期望落空,就是程敬也没救出来,还在牢里。

他昨日偷偷去看过,程敬丝毫不后悔,一副砍就砍,老子不怕的架势,他真想用自己挨了家法那鞭子抽那混蛋一顿!

谢蕴眉眼间神色一动,道:“听了两句。”

戚钰顿时窘迫得捂脸,“我,那个,应该是好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

他只用过一次,就洞房那夜。

两人都紧张,草草一次结束,戚钰犹记得当时的慌乱。

“背上的伤自个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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