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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晚上谢蕴自己在屋里用过饭,沐浴安置,烛火刚灭,外面便传来了动静。

是戚钰回来了。

那道脚步声今夜没在她门前停,径直穿过了那扇月亮门。

谢蕴抱着锦被,片刻后阖上眼。

翌日。

谢蕴照旧是在戚钰出府时才起,梳妆罢,正要用饭,却是见戚钰阔步入内。

“别吃粥了,尝尝这汤。”戚钰走过来,将食盒里的朝食拿出来,“还有这个蟹黄包。”

谢蕴瞧见他,视线不禁闪躲,声音低若蚊蝇:“你不是出去了?”

戚钰‘嗯’了声,“去施粥棚那边瞧了眼便回来了,今日我休沐,一会儿带你去跑马可好?”

他神色寻常,半句不提那晚之事,也好似没察觉到她躲他,神色如常的出现,也语气再正经不过的说话,连带着谢蕴那些难以言喻的羞耻也淡了。

“我不会。”谢蕴坦言道。

“我教你。”戚钰夹了一只蟹黄包放进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又盛了碗汤给她,将她的粥碗拿来自己吃。

谢蕴:“好。”

用过饭,两人一同出府,戚钰牵了自己的那匹枣红马。

施粥棚那边,还有人拿着碗排队等。

路过时,谢蕴瞧了眼,面色诧异。

粗瓷碗里,那分明是米汤。

“走吧。”戚钰伸手,将她往旁边拉了下,避开行人。

走出一段,谢蕴才问:“那粥怎么……”

戚钰将那日在知州府的事与她说罢,道:“赈灾粮,也只是让人饿不死罢了,哪里有吃饱的。”

谢蕴若有所思,闻言摇头,“此消彼长,若是长此以往,恐生乱子。”

戚钰沉默一瞬,问:“要不,我让人去施粥?”

“不失为一个法子,可你俸禄又有多少银子用?升米恩,斗米仇,你所施银钱超出俸禄,众人会想,你吃着酒肉,为何他们只能吃可鉴光影的米粥?”谢蕴问着,抬眼瞧他。

戚钰顿时皱眉,唇抿成了一条线。

谢蕴瞧了一瞬,忽而伸手,踮起脚,白嫩指尖抵在他的眉心轻揉。

戚钰垂眼,视线落在她咫尺的眸子里。

“别皱眉”,谢蕴淡声道,“士农工商,世人将商贾排在末等,将银钱贬低为铜臭,但如今能解燃眉之急的也只有商人,青州多贩皮毛,但商路往来费时费力,如若官府可将官路为其用半年、一年,以此为利,两厢交好,换商贾施粥,也未尝不可,亦或是,施粥商贾所贩之物,官府抽利降三成,皆可。”

戚钰神色微讶,忽的弯腰,掐着她的细柳腰,一把将她放在了马背上。

众目睽睽之下……

谢蕴又惊又羞,低声斥道:“你做什么?!”

戚钰美滋滋替她牵马,“我这是抢了个财神爷回家啊。”

谢蕴:“……”

出城时,戚钰问:“可想上去看看?”

谢蕴眼睛一亮,却是犹疑,“可会给你惹麻烦?”

戚钰唇角微勾,轻笑了声,没说话,将她从马背上抱下。

“将军。”守城墙的戍卫齐声道。

戚钰‘嗯’了声,毫不避讳的牵着谢蕴往上去。

脚下石阶厚重,走过一圈,两人停下眺望。

戚钰上来过无数次,但倒是头一回与她站在高出。

他微微侧首瞧去,只见谢蕴脸上无甚神情,视线落在远处。

城门很高,城墙巍峨,不同于登高时的一览众山小,站在此处往下望,是万家灯火人间。

“夜里时,这里很好看吧。”谢蕴忽的出声问。

戚钰‘嗯’了声,思索一瞬道:“星星点点,是好看的。”

国泰民安。

他从前想,若是有朝一日入军营,定当一杆银枪征战,去将那北疆七洲拿回来。

但是他头一回站在此处守夜时,看着那些微弱灯火,却又不这般想了。

百姓哪里管是谁当皇帝,他们为生计奔劳,操心地里的庄稼,铺子里的货物,来年能攒几两银子。

北疆七洲是王庭,如今北疆百姓安居乐业,一旦开战,定将民不聊生,狼烟疆土焦。

他要守好城,不让人再将家抢去。

正出神,却是听旁边的人问:“戚将军可想征战?”

戚钰笑笑,摇头,“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你猜,此次北霜与我朝的和亲之事可能达成?”谢蕴又问。

戚钰低声:“十之八九。”

重文轻武,高宗时便是如此了。

上到君王,下至群臣,习惯了安逸,自然不想开战。

打劫

戚国公的家书, 是与和亲圣旨一同到玉门关的。

书信送到了府上,门房一路送到谢蕴的院子。

彼时,谢蕴正在练笔, 头也不抬道:“送去营中给将军吧。”

门房脸色稍异, 踟躇一瞬,还是听吩咐去了。

今日听雪与羌弥上街去玩儿了, 回来时日头西斜, 兴致勃勃的与谢蕴道:“姑娘,京中来圣旨啦!也不知是不是要和亲……”

谢蕴笔触微顿, 收笔不够利落, 宣纸上的字显得笨拙。

她怔怔瞧了片刻,放下笔,挽了衣袖去净手,语气寻常道:“去收拾东西吧, 这几日便准备启程回邺都。”

这话一出,屋里伺候的问月与听雪, 面色皆愣了愣。

不过一月, 同一屋檐住着, 她们都要忘了, 她家姑娘与二爷早已和离, 如今这般, 名不正言不顺, 她们迟早要走的。

“是, 姑娘。”

晚上,饭菜送来时, 戚钰也回来了,未及沐浴, 只换了身干净衣裳便过来了。

“圣旨到了。”戚钰甫一落座,便道。

等了片刻,没等到他再开口,谢蕴抬眼,便与他的视线对上了。

戚钰气定神闲的瞧她,似是只等她问。

谢蕴抿了抿唇问:“如何?”

“让乌尔济,去邺都迎亲。”戚钰道。

与他们猜测的一般,甚至圣旨到的比戚钰说的要早几日,算算脚程,怕是朝堂上都未可争论。

用过饭,问月进来,带着丫鬟将碗盏撤下,重新奉茶后退下。

近日天暖许多,门未关,门前洒落一片月色。

戚钰忽的起了兴致,道:“去园子里逛逛?”

谢蕴没提上午逛过之事,随之起身。

府中下人本就寥寥无几,一路行来也未撞见什么人。

戚钰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把玩。

姑娘家的手,总归是软了些,小小的一只,他轻易便能将其包在掌心。

谢蕴由着他揉捏,缓缓问:“和亲公主是谁?”

官家膝下的公主只有两位,最小的福安公主也于两年前出嫁,宗室中,以她上世所记之事,也无适龄之人,除了与庆国公府张寅退亲的梁青瑶。

闻言,戚钰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圣旨上说,是德容公主,就……梁青瑶。”

谢蕴张了张唇,恍然的‘嗯’了声。

戚钰啧了声,道:“我都不知她如何想的,虽是她如今的郎君身子弱了些,但文采皆备,皇后也算是为她挑了个不错的郎君,比先前那个张寅好上太多,即便她身无品阶封号,无食邑,但也是王府唯一的主子,何必去贪这个公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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