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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半剧情半潢/景主动/灌精)

 

“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拔剑!”

云骑军整齐划一的呐喊就在不远处,在隔着一条弄堂的训练场上,年纪尚幼的景元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劝服高层让自己上战场,他也这么高声向帝弓司命宣誓,在镜流严肃的注视下抽出腰间开了刃的新剑,稳稳指向那片广袤的宇宙。那日的天就像今天那样澄澈,狂风呼啸着刮过他的白发,把红色的蝴蝶结卷起,像一只逆风飞翔的血蝶。他宣誓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同伴、战友、以及每一个身处罗浮的平民百姓,他发誓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帝弓司命,化身一支锐利的箭,刺穿所有挡在他身前的丰饶孽物。无关镜流,无关丹枫,更无关任何人,仅仅是景元愿意这么做,他便去做了。

年轻人的抱负远大,凭着一腔热血向前冲,竟也被他闯出了名堂,人群中最小的孩子是那样神机妙算、胆大心细,将难缠敌方尽数围剿在层层布局中,锋芒毕露的样子让所有人在他的光芒衬托下都逊色了几分,那一瞬的局势逆转让他知道景元绝非碌碌之辈,男人几乎可以想象到他长大后有多么光彩夺目,是他这样卑微渺小的士兵永远触及不到的极其遥远的存在。

但并不是。景元并不是他触不可及的人。旁人都只知他刻苦勤奋,没什么休息时间,每天汗湿的衣服拧一把可以挤满大半个木桶,被一群大人物保护得极好,自然也不常与军中战士闲聊。可是那个孩子却会主动扶起累到脱力的自己,男人张了张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没事咽下,示弱地垂下头,暗示他的身体此时并不健康。自此小孩隔三差五给他带浮羊奶,他说这是他想到的最有营养的东西,分他几瓶,就能让他的身体快快好起来。

浮羊奶很甜,含在嘴里会甚至返上一股发腻的涩,他不喜欢喝,但若是景元给的,那也就喝了。装病一日,小孩就会来探寻一日,他就一日收得到浮羊奶。

景元啊、景元啊。他亲爱的小景元,天真的小景元,英勇的小景元,是他阴暗生活里少见的烛光。

云骑军更替很快,战乱频发,布离人和岁阳两面包夹,罗浮有时能获取关键情报,有时则节节败退,但无论输赢,逝去的人每天都在增加。男人的家人早已亡故,相处不到一周的战友或许下次就换了人,死亡就像喝水一样平常。可能是他命大,十王司不想收了他吧,但男人在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就知道所有人的生死都不过是星神间交锋的筹码罢了,人的生命就像石中火梦中身,啪的一下就熄了。

或许今天会死,或许明天会死,无所谓了。男人悲观地看着宇宙,颓丧的人生原本一眼就望得到尽头,如今却有人轻轻跨进男人划分的心理防线,缓步走到他面前。

原来他是不想死的。男人愣愣地看着小孩,心跳剧烈地在他耳边回响。原来他是不敢死的,因为死亡会夺去他的感官,会抹杀他的视力,他的眼睛会再看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那抹瘦弱却坚韧的、渺小却伟岸的、不屈的身影。

景元、景元。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他浮浮沉沉,流着泪不愿意被浪花卷走,他还没有看够,没有看够那束带来希望的新阳,没有看够未来可能发生的点点滴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做了一个景元消失的梦,从噩梦中惊醒,男人猛地睁大眼睛,景元正趴在他的胸口,液体打湿了一片衣服。他错愕地支起身,扶起景元的脸,小孩金色剔透的眼睛涌出酸涩的水,并非因为情欲和苦痛,而是因为悲伤而流,汇聚成一片汪洋,把他的心脏也打得湿透了。男人颤抖地抱住他的腰,景元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那磨来磨去,把两行晶莹的液体蹭进男人的发间。小孩是个直性子的人,软着嗓音解释他听到男人说梦话,梦里的他看起来特别难过,乞求景元不要离开,听着听着,他也觉得心里发苦,鼻子也酸酸的,才趴在胸前一遍遍对他保证自己不会离他而去。

“我们不是恋人吗,为什么会这么想,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景元反思自己,有点心疼,也有些委屈,他一下一下抚着男人抽动的背,像妈妈对待孩子一样包容。

“不,是我的问题。”男人苦笑,“我害怕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怕天会塌下来,怕海水会倒灌,什么都怕,什么都做不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士兵。”

景元继续拍着他,轻轻附和着:“天塌下来有将军大人顶着,海水倒灌有龙尊大人防着。”他突然顿了顿,男人不安地紧了紧手臂,小孩立刻接上话:“罗浮不是无人可用了,大不了还有我呢。而且我也有你呀,你的作用就是让景元小朋友不再害怕。”小孩的语调变得轻柔起来,絮絮叨叨讲了一些琐事,一些他并不知晓的温暖幸福的日子,男人隐约猜到那些都是他和丹枫的故事,催眠并不能凭空创造虚构的回忆,奇物狡猾地把景元大脑里最接近爱情的记忆摘了出来,杂糅出他和男人在一起的,并不存在的时光。

“总之,我也有很多害怕的东西,但是大家在我身边可以让我不再畏惧。你是我重要的人,是保护罗浮的战士,不是什么没有用的小兵。”景元真情流露,有些动容地抱紧男人,想把自己的温度和决心传递给他。那一刻男人前所未有地感觉自己是一只阴暗的老鼠,窃取了重要的东西偷偷藏起来。小孩的身体柔软纤细,温热粘人,他却感觉自己的手是那么冰冷,连带着心也慢慢沉下去。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做的。男人麻木地想着,抱住景元的手逐渐失去知觉,他毁了一切,毁了景元。他不过是个挣扎求生的渺小的普通人,有了奇物自以为掌握了一切,随心所欲地操控玩弄人心,但他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绝情。自私的欲望在景元热忱的真心前显得那么丑陋,那么无处遁形。他痛恨起自己为什么要掐死小孩的纯善,却又不得不可悲地承认一件事——如果时光倒流,选择的机会再一次摆在他面前,他还是会选择控制景元,因为他无法忍受小孩最后会选择丹枫。

他就是这么一个卑劣的丑恶的自私的渺小的人,什么爱情不爱情信仰不信仰的都是借口,他想着以爱为名就能证明自己虐待景元的合理性,催眠小孩的同时也催眠自己是太喜欢景元了太放不下他了。不、不!不!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做不到把他拱手让人,做不到看到景元幸福就转身离场。他不甘心、嫉妒、憎恶、辱骂这个世界、唾弃道貌岸然的丹枫、指责用那张无辜脸引诱他的景元,如果他没有扶起自己,如果他没有递给他浮羊奶,如果他没有太过优秀,如果他没有——

什么如果,一切都是必然的,找一千一万个借口也不过是想遮掩他的下作和不堪罢了。男人崩溃地大哭起来,在手足无措的景元面前捶胸顿足,像一个丑态百出的笑柄,他跪着握住小孩的手边抽噎边忏悔:“对不起元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景元被吓到了,他不明白男人为什么道歉,最后只能归于他压力太大了。他害怕地想抽出自己被禁锢的双手,却在发现男人的激动和悲怆后努力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将额头抵在他额前,含糊不清地低声安慰他:“没关系,不用向我道歉呀,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对,对。都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景元,我太爱你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为了你我什么能去做,景元,景元。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太爱你了。原谅我的爱,原谅我丑恶的污浊的爱,原谅我卑鄙的渺小的爱。

男人胡乱吻上景元的唇,小孩不明地扭了扭头,终究是接受了。他们一起品尝着眼泪的味道,咸湿酸涩,是辛辣的,是刺痒的。景元不想看恋人哭,那如同一把利剑对他的心脏千刀万剐般痛苦,他拼命地回应男人的诉求和掠夺,仿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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