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陶莲只得望着坐在一旁的张武:“公公说句话呀!”
但张武却把身子一侧,嘟囔着什么“我老了,不懂这些事,你们看着办”。
堂上里的声响越发混乱,马氏的力气极大,一手揪住张烈的衣襟,一手对准他的脸狂扇。陶莲怕伤着她,不敢使劲,扯了许久也没把她拉开。
就在这时,堂下“咣”的一声巨响!
众人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只见张盈握着把长枪,身姿凛凛地站在门外,堂下的一块假山石,已然被她劈碎。
“祖母!你若伤了我爹爹,只怕再没人能救三叔叔!他若获罪,累及全家,祖母便要流放漠北,与披甲人为奴。要是祖母觉得,这般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只管打我爹爹!”
马氏惊得收回了手,颤颤抖抖道:“你,你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拿着长枪上堂……”
张盈直视着她,手握长枪迈进正堂,“砰”的一声,把那枪尾杵在地上,砖块瞬间碎裂:“祖母还想说什么,不如一并说完!”
马氏吓得软瘫在地。
她不过是个纸老虎,仗着二儿子老实可欺,不会还手,这才猖狂地抖起来。
眼下见了真刀真枪,又觉出张盈性子硬朗,是个不会受自己摆布的,心里的怕劲顿时翻涌。
张盈给陶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马氏搀起来:“既然祖母没什么话要说,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商议三叔叔的事。”
王梨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右手飞快地指了下那银枪:“侄、侄女这枪,总得收,收起来吧……”
张盈一把提起银枪,转身走到门边,把枪倚在那里。
张烈没想到女儿是这般英勇,方才自己怎么也阻止不了的乱局,居然被她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孩子给破了。
他定了定神,坐下道:“三弟的事,自然得是我去求人。可结果究竟如何,我却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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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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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盈仍在堂上,王梨花的语气软了下来,陪着笑脸道:“二哥心里有了主意,自然再好不过,我家便指望着二哥了。”
张烈神色忧虑,想了想对陶莲道:“科考舞弊是件大事,还是得多找些门路,你去方姑娘那里问问,看她可知这件事情的原委。”
说罢,他站起身,扫了王梨花一眼:“三弟媳妇还是尽快去庄子里躲一躲,手里的私产或卖或藏,都得早做打算。”
“是是是,二哥说得对!”王梨花忙起了身,飞快往堂外走。“我这就带傲儿去乡下躲两日。”
陶莲跟着一道出去,把母子俩送上车,直等着那马车奔出巷口瞧不见了,才转身进来。张武和马氏已然回屋,张烈换好外出的衣衫,嘱咐她两句,也出门去了。
此时已尽黄昏,院子一空,陶莲心里这才觉出慌乱来。
若是张焦的事闹得太大,王梨花母子自然是逃不过的,可她家清清白白,夫君前两日刚生出仕进的念头,便要无端遭此牵连,思来想去,实在又恨又气。
“娘,你怎么还没去方姑娘家?”张盈走过来道。
陶莲顺了顺心口,艰难喘上两口气来,张盈连忙上前扶住:“三叔叔出了事,娘心里再怎么着急也没用,还是尽快打听清楚,和爹爹一起想个法子出来才好。”
“好孩子,你说得对。”陶莲努力稳住心神。“你三叔叔的事太大了,娘心里没底,你陪我一道去方姑娘家,万一娘说漏了什么,你也好帮衬两句。”
张盈应了一声,母女俩赶紧出门,往方家老宅去。
此时,方如逸正在家中等消息。
今早起来,她便觉得自己前两日临时变更的计划,做得太过着急,竟有一处纰漏。
在给徐瑞的那封信里,她叮嘱徐瑞写一份错谬连连的兵策,好让张焦无法得史开宗青眼相待,从此不再重用。
可她却错算了一步。
她的计划,虽说能打压张焦,但却是一时的,没能把他按死。张焦呈上那份兵策后,只能被史开宗斥责,他的官职仍在。
史开宗的年纪大了,大将军的位置再没几年,多半就要换人坐,若换上来的那个人被元轼收服,张焦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理清楚头绪,她自晨起时,就没吃好一口饭,匆匆命余照出门,去魏临那打探消息。
可余照出门都快一日了,却还是没回来。
天光渐渐暗了,方如逸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干脆出了屋子,在院中等。
就在这时,毛大树奔入院中,满脸笑道:“姑娘,余姐姐回来了!徐公子也来了!”
“徐哥哥怎么也来了?”
方如逸大为疑惑,刚想着出院去迎,余照和徐瑞便从廊下转进来。
“姑娘怎么在屋外?”余照快步跑过来。“天冷,姑娘先进屋再说!”
方如逸忙问:“张焦那边如何了?”
“他被查出有科考舞弊的嫌疑,已经下狱了。”徐瑞上前道。
方如逸吃了一惊,心中很快又生出不少欢喜,可没多久却有些想不通:“我的法子不能按死张焦,为何他今日会被查出舞弊之罪?”
徐瑞走到厅堂前,推开门:“还是进去说吧。”
方如逸只得点头,一入堂,没等坐定,便催着徐瑞快说。
徐瑞却不慌不忙,饮了口茶才道:“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应该谢谢江国舅。”
“为何要谢江国舅?”方如逸不大明白,暗忖难道这件事江与辰也插了一脚?
“那日你让余照给我送信,当夜我就重写了一份兵策,想着明日给江首辅办完事,就给张焦送去。第二天,我到了江府后,江国舅突然找我,说他已经知道,你要把同何家做生意的官员,尽数拉下马。
一开始,我还不信,他就把去岁和你一道南下的经历说了一些,还提到何龄派人刺过杀你。我这才发现,原来江国舅也同何家不对付。
他问我,这次你让我做的事,能不能一举把张焦按死,若不能,张焦早晚有翻身的一天。”
徐瑞停了停,和颜道:“逸儿妹妹,别怪我说句实话,读完你的信,我便觉得这个计划有些纰漏,正如江国舅所言,如果不能把张焦按死,还不如不做。
可我想着,你定是知道孚远受伤后,焦虑不安,若能打压张焦一二,也是好的,就仍是照着你的计划行动。”
方如逸满心愧疚:“徐哥哥,是我太着急了,没能思虑周全,便擅自变了计划,差点让你以身犯险……”
“你倒不必担心我。”徐瑞笑道。“自保的能耐,我还是有一些的。听了江国舅的话,我便知道他心里定是有了主意,便出言请教。
他告诉我,张焦的兵策不通,只怕当初参加武举考试时,兵策是他人代写的。又说史大将军虽然是领兵打仗的好手,可向来寡言,心思也直,怕是想不到这一层上去。
我觉得他的思虑甚是周全,便改了主意,把原本送给张焦的兵策换了几句,只要是在军中人士,一读到这份兵策,必能发现张焦根本不懂兵策之道。
我给江国舅看了此策,他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又神神秘秘地说,到了考核那日,会请一位高手帮一把史大将军。
今日我才知,原来他说的那位高手,是江首辅的门生侯佥,前月,他刚从太仓府调任京官,年后就是礼部右侍郎,要主持明年春闱。”
方如逸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