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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争执

 

“大巫祝,巫却颜。”

女皇的话如同重锤砸在萧知遥心头,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巫神塔要让师尊来联姻?怎么可能?!”

大巫祝可是天生圣巫之体,于巫氏而言如同巫神化身,备受瀛州百姓尊崇,巫神塔居然说要让他来联姻?

“正因为他地位尊贵举世无双,所以巫神塔才会选他。”萧渡川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巫神塔与皇室离心多年,骤然求和,不拿出足够的诚意与决心,朕不会答应。”

“可那也不能……!”萧知遥不忿,“巫神塔已经抛弃过师尊两次,现在又要为了利益再抛弃他一次吗!”

“遥遥,你要明白,他既身在局中,便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从他选择回到雪圣山接任大巫祝的那天起,他就只是巫氏、是巫神塔的一枚筹码。言宗捧他为巫神化身是因为民众愚昧,需要一个引导,一个信仰,一个活着的、触手可及的神。”

女皇背对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声音却透着淡漠。

“巫者将神置于皇权之上,始终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三百年……巫氏已经分裂了太久。巫傒确实有手段,只要给她一个缺口,她就能抓住巫神塔的命脉,而这正是让巫氏彻底融合的大好机会!遥遥,只要你点头,巫者的神明便会臣服于你,巫氏这三百年来的分裂也将在你手中结束。”

“狄戎大君已经病重,王庭如今已陷入五王夺嫡的混乱之势,就算她们那位小王女谋无遗策,等到王位尘埃落定时也势必元气大伤,绝不是我大深铁骑的对手,届时便可趁虚而入,彻底扫平狄戎!寒渊盟那边朕也早已有所布置,只待洛鸦上钩,如此一来,大深便再无内忧外患,天下大统指日可待!”

“这是连太祖都没能做到的丰功伟业,只有你能做到!遥遥,你会成为大深最伟大的皇帝!”

说到最后,女皇转过身,脸上满是与她一贯格格不入的狂态。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萧知遥只觉得面前的母亲前所未有的陌生,连声音都在发抖:“就为了这种事情……就要牺牲师尊的幸福吗?”

大概是刚刚情绪太过激动,萧渡川在鹿歇的搀扶下咳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她阖眸掩去眼底的疲惫与恨意:“这是必要的牺牲。遥遥,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天我们已经苦心筹划了二十年……自你父亲中了解相思后朕就在谋划这一切。太女长姐、肃王姐、聂相、世家、外敌……谁都好,想要伤害你们父女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必要的牺牲……”萧知遥喃喃重复着母亲的话,突然就明白了此前发生的一切。

怪不得巫氏圣物丢失这么大的事她们谁也不急,还让师尊住到她府上。姜相总说是师尊性子冷淡不感知到圣物就不会行动,倒真把她绕进去了。让她忘了,她的师尊虽然讨厌麻烦,虽然曾被巫氏抛弃,却从未懈怠过身为大巫祝的职责。

怪不得沈氏突然献媚,怪不得母皇突然对西暝发难,怪不得母皇任由黄昏厄影在燕上京密谋,还对私自入京的灵族视而不见。

这原本就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可、可师尊也是您的至亲之人啊,怎么可以……”

“他是自愿的。”萧渡川打断她,“这本来就是我们一同的谋划。”

“自愿?母皇,师尊是什么样的性子您比儿臣更清楚,那真的是他的真实意愿吗!”

她的师尊总是这样,虽然冷情,却心思单纯,把亲人和责任放在第一位,无论是多么离谱的要求,最后总会心软,有求必应。

这叫什么自愿……这怎么能叫自愿!

“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敬重他,视他为父,绝不会把他当成博弈的筹码!更别说是这种忘恩负义的荒谬之事!”

萧渡川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一声长叹:“既然你对沈兰浅这么满意,朕可以赐他一个诰命封号,若他这次诞下长女,朕也可以封他的女儿为世女,是男孩便封为少君。朕能给他最大的殊荣,但靖王君之位,只能是衔烛的。”

“遥遥,该长大了。”

萧知遥咬着下唇,双手渐渐紧握成拳,没有应声。母女二人就这么陷入沉默,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

良久,萧知遥才满目嘲讽地道:“母皇,若您真这么想收复巫氏,何不自己纳了大巫祝?想必巫神塔一开始就是这么请求的吧,又何必推给儿臣?”

巫者虽然没什么世俗观念,但也不全是没有常识的傻子,毕竟她还只是一个亲王,未来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当年废太女倒台后肃王如日中天,不也没人想得到笑到最后的是楚王吗?而且大巫祝和她差了辈分,就算他们巫者不在乎,作为势弱的求援方,拿出筹码的时候也总要考虑皇室的规矩吧?

所以巫神塔一开始绝不可能是指名与她联姻,只可能是要大巫祝入后宫。

“放肆!”萧渡川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驳,一时怒气涌上心头,“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将你父后置于何地!”

萧知遥毫不畏惧,直直地与她对视:“那您要儿臣娶师尊,又将儿臣置于何地?”

那可是她的师尊啊,她行过三叩六礼的师尊……既然她们为了巫神塔低头的这一日百般谋算,布下一盘又一盘棋局,当初又为何要她拜巫却颜为师?

“你!”萧渡川被她气得狠了,猛地扬起手,几欲挥下去,最终还是舍不得,甩袖作罢,只是用力过猛,一口气梗在胸腔,只能捂住心口大口喘气。

“哎哟我的陛下啊,老谷主上次才说了您要少动气呢。”鹿歇连忙为她顺气,扶着她坐回龙椅上,一边示意苏行盏去倒杯茶来,“您瞧瞧,今天这可是第二次了。”

女皇喝了苏行盏递来的茶,良久才把那口逆气顺下去,她手撑着龙椅,扶住额角,再难掩疲意。

“娘,我……”萧知遥见此眼中闪过担忧与后悔,想上前又有些踌躇,一时尴尬立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殿下,陛下龙体不适,有什么话您还是等过些时间再来说吧。”鹿歇恭敬地躬身,冲她挤了挤眼。

看母亲确实脸色苍白,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萧知遥只能行礼:“……是,儿臣告退。”

等到萧知遥退下,鹿歇才掏出一个瓷瓶,倒了粒药丸服侍萧渡川吞下,念叨道:“殿下年纪小不懂事,您说您跟她计较什么,还吵起来了。这下好了,这几日的药可都白喝了,让老谷主瞧见,又得数落您。”

“姨母还没来数落朕,你倒是先数落上了。”萧渡川缓过劲来,没好气地骂了句,“阿盏,你去送送她。那孩子,从小脑子就转不过来弯,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意气用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苏行盏领命福了福身,快步离去。

“您亲生的,还能随谁呢。要老奴看,殿下这倔强不肯听劝的性子跟您一模一样。”鹿歇也不怕她,笑眯眯的,“您忘了,当年老谷主和墨公不同意您娶小主子,您做的可不比殿下少呐,把那两位气的……”

“她若是真有朕当年那么坚定,非小沈不娶,朕倒也随她去了。”萧渡川轻哼,“那傻孩子,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咱们筹划了这么多年,惑心和衔烛都已经付出够多了,哪能她说不愿就不愿的。”

“哎,您说的是。”鹿歇看萧渡川还是有些倦意,上前替她按摩头,“不过殿下一向孝顺,想来只是一时没想清楚,再多劝劝,劝劝就好了,您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呢,这难受的不还是自己吗。”

“唉……先这样吧。反正巫谶那借口找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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