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7、 魇症
慕含章进了内室,见一个太医正在把脉,北威侯坐在床头的凳子上,葛若衣站在床边伺候。
「胎相有些不稳,幸而还未有滑胎的征兆。」太医把完脉,沉吟片刻道,随即开了个安胎的方子。
慕含章走到近前,见邱氏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娘,还难受吗?」慕含章在床边坐下来,接过葛若衣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好些了。」邱氏的声音有些虚弱,不过吐字清晰,手掌温热,应当暂时无碍。
「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慕含章转头问太医。
安胎药是姜太医开的,一直是葛若衣亲手熬製,而吃食上更是精心,因为邱氏三个月的时候害喜厉害,慕含章特意把王府的厨娘调了一个来邱氏院子里的小厨房,专门给她做饭。
太医是北威侯临时找来的,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甚清楚:「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吃错东西。」
受了惊吓?慕含章垂眸看向坐在床头的父亲。
北威侯叹了口气:「没事就好,去按太医的方子抓药吧。」这话是对着葛若衣说的,但她接过方子并没出去,而是把方子递给了慕含章。
慕含章拿着看了看,与姜太医开的方子基本没什么差别,个别药材略有出入,应当是个温和的方子,也就是说问题并不严重。
太医收了北威侯给的谢礼,朝慕含章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走到外间看到景韶在主位上坐着,只得又上去行礼。
「怎么样了?」景韶问道。
「侧夫人并无大碍。」太医老实答道。
北威侯夫人闻言竟是鬆了口气,景韶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好好的怎么会受惊?」慕含章握住娘亲的手,温声问她。
邱氏抿了抿唇,方纔的事着实惊险,如今儿子来了,她才觉得找到了靠山,心绪安定下来,觉得腹部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但儿子这样问,她却是不能说,只是摇了摇头:「孩子没事就好。」
慕含章蹙眉,抬头询问北威侯。
「你娘在花园里散步,差点跌到水塘里,幸而这个丫头机敏,才没有酿成祸事。」北威侯也是闻言赶来的,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询问,只能把知道的说了出来。
「若衣,怎么回事?」慕含章冷下脸来,「我说过多少遍,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葛若衣闻言立时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没能照顾好侧夫人,只是大少爷突然衝出来,还推了侧夫人一把,奴婢来不及制止……」
屋里一时沉静下来,慕含章垂目不语,北威侯一愣,怎么还有慕灵宝的事?这话刚才回禀的下人可没有跟他说,而这丫头也是这会儿才说出来的。
「你刚才怎么不说?」北威侯有些尴尬,这般说来好似是他故意瞒着似的。
「娘,你先睡会儿,等药煮好了我来叫你。」慕含章不再多言,拉过被子给邱氏盖好,邱氏睁着一双美目看他,知他是要出去处理这件事,虽然她不想惹事,但今日的事实在是让她害怕,抿了抿唇,最后选择了沉默。
北威侯也安慰了几句,这才带着慕含章和葛若衣出了内室。
「内宅小事,还劳烦王爷跑一趟。」北威侯没料到景韶也在,忙上前行礼。
「这可不是小事。」景韶皮笑肉不笑地说,招呼自家王妃过来跟他坐在一起。
「怎么没看到大哥?」慕含章冷着脸,走到景韶身边去,在主位下首第一个坐了。
「灵宝他身子还未恢復,刚受了些惊吓,我让他回去歇着了。」北威侯夫人忙道。
受了惊吓?慕含章闻言只觉得好笑,他撞了孕妇,自己却受惊,他倒是被孕妇还娇贵!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握成拳,今日的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就这么含糊过去,以这群人不知收敛的性子,娘亲肚子里的孩子定然不能平安降生。
「他受什么惊?」北威侯在另一侧的主位上坐了,闻言一拍桌子,这老来子他很是珍视,天天盼着这孩子出世,「把世子给我叫过来。」
下人领命而去,北威侯夫人知道这事漏了,狠狠地瞪了葛若衣一眼,对方却置若罔闻,垂首敛目地站在慕含章身后,摆明了人家是王府的丫头,不受她管制。
杜氏觉得形势对她们母子十分不利,手中的帕子来回翻搅数次,斟酌着措辞开口道:「侯爷,灵宝也是无心的,定是没看到不小心给衝撞了,索性孩子没事,但也该让他来给妹妹陪个不是。」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推卸了,说的好像自己很是大度,让无辜的世子来给一个侧室赔不是。
坐在上位的三人却是没一个接话的,北威侯不理她,另外两人更是懒得与她争辩。
慕含章垂目不语,听说慕灵宝在床上萎靡了两个月,如今能下地走了。慕含章近来都没有见过他,但这事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意外,邱氏对孩子向来是极为呵护的,走路都小心翼翼从不往狭窄光滑的地方走,葛若衣也一直在身边跟着,慕灵宝是废了而不是瞎了,怎么可能看不到两个大活人?
景韶缓缓地喝了口茶,丝毫没有不掺合人家内宅之事的自觉,一言不发地坐着,摆明了要给自家王妃撑腰。
等了许久也不见慕灵宝来,却是等来了另一位太医,正是景琛派人去请的张太医。既然来了,自然不能拂了睿王的好意,北威侯便叫人带着又去给邱氏看了一下。
张太医进去一会儿,慕灵宝才慢吞吞的进来,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得北威侯立时火冒三丈:「逆子!为父叫你过来,你在磨蹭什么?」
看到慕灵宝,慕含章着实吓了一跳,原本那个略微发福的胖子,如今瘦得两颊都凹了下去,眼神空洞,看到他的时候,快速闪过一丝怨毒。
「慕含章!」慕灵宝看见他,立时来了精神,三两步衝到他面前,伸手就要去掐他脖子。
「你干什么?」景韶岂会让他得逞,抬手握住他那没什么力气的手腕,略使个巧劲就把他摔了出去。
慕灵宝跌到了地上,快速爬了起来,指着慕含章道:「是不是你?是你让人把我扔到河里的,是不是你!」慕灵宝的声音不復以往的中气十足,音调变得有些尖锐。
景韶把身边人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好似怕他吓到一般。
慕含章立时挣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嚮慕灵宝:「大哥这是怎么了?」
北威侯夫人忙上去拉住慕灵宝:「嚷嚷什么?我问你,方才侧夫人滑倒,你怎么不去搀扶,还自己跑了?」边说边偷偷掐了一下慕灵宝的腰窝,示意他顺着自己的话说。
「母亲,儿子方才听闻,娘亲可不是自己滑倒的。」慕含章缓缓开口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都听到。
「怎么,你是想说是你大哥推的不成?」北威侯夫人竖起眉,转头瞪着慕含章,这孝悌摆在那里,她就不信慕含章能把指责自己嫡兄的话说出口。
慕含章抿唇,这话他的确不能说出口,与难缠的妇人争辩只会让这件事越搅越乱,深吸一口气,在景韶身边坐了下来,今日这事不管他们怎么胡搅蛮缠,都必须说个清楚。
正在这时,进去把脉的张太医跟着丫环走了出来,略交代了一下情况,基本与方纔的太医说的相同。
景韶悄悄握了握自家王妃的手,看了看脸色有些青白的慕灵宝,微微瞇起眼道:「这位张太医是二皇兄请来的,医术精湛,方才听闻世子受了惊,不如顺道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