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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谢俞闭着眼没睁开。

眼前一片黑,其他触觉变得更加敏锐。

比如呼吸、心跳,还有两人缠在一起的手指。

谢俞感觉自己很平静,没有之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不想打人,贺朝的狗命姑且还能再留一会儿。

那种找不出原因的烦躁好像一下子有了宣洩口——某个答案若隐若现地浮上来。

或许曾经无数次指向过那个答案。

车裏几乎没什么声响,除了万达在前面梦呓般的哼唧声,还有窗外车流穿梭,鸣喇叭的声音。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光线稍暗,车开进隧道的时候,万达砸吧砸吧嘴,又醒了,迷茫又惊恐地问:“我的灯光呢!打光师?”

又是音乐又是跳舞的,现在还想打光,看来这小子心裏沉睡着一个国际巨星梦。

万达说完,谢俞感觉到贺朝的手有些僵硬。他好像很紧张,连呼吸都轻了。

好在万达就说了这么两句,又昏昏沉沉地两眼一闭,睡死过去。

贺朝动了动手指,犹豫要不要撒手。

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动。舍不得放。

红灯过去,车继续往前开,计费数字从起步价慢慢往上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沿途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然后总算拐进二中附近一条小道,立阳二中标誌性建筑——最高的那栋教学楼就在不远处,楼顶还刻着校训。

“是这前面吧,”司机边转弯边说,“学校挺气派啊,你们高几了?”

“高二。”

“高二啊,我儿子今年高三,就比你们大一年……现在学生苦得很,每天晚上写作业都要写到半夜,要我说,这学习是重要,但身体也得注意。”

谢俞装睡装得很累,尤其脖子,歪着靠在椅背上。

贺朝回着话,眼看学校也快到了,想趁某位小朋友不注意,鬆开手,偷偷抽离:“是挺累的,祝您儿子高考考个……”

话说到这裏突然间戛然而止。

因为贺朝话还没说完,手刚鬆开一点儿,谢俞原本被动地、看似无力的指节突然收紧,指尖贴在他手背上,反过来缠住了他的手。

“……”

贺朝这回是真炸了。

司机还在说自己儿子:“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怪心疼的。高中三年是累,熬呗,大家都这样过来的,谁也逃不掉你说你是不是。等考上大学就轻鬆了,再苦再累也值得……”

司机师傅那些絮絮叨叨的话,根本没人听进去。

剩下的几分钟裏,两人就这样十指交缠着,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看对方。直到车停下,司机等着收钱,等着等着发现后面这两人没反应:“不是二中吗?二中到了啊。”

谢俞倒是挺平静,他看着贺朝,轻轻动了动手指,贺朝这才反应过来,脑子裏“轰”地一声,仓皇鬆开手。

谢俞看着贺朝急急忙忙掏钱,钱都算不明白,三十块车费掏了二十块出来。

司机师傅拿着张二十,有点纳闷:“你会算数吗?”

谢俞看到这,本来那点不自在的感觉全散了,没忍住骂了句“傻逼”。

“三十是吧,啊,三十,”贺朝翻了半天,总算又翻出张十块钱出来,“不好意思,听错了。”

谢俞绕到副驾驶,弯腰拍了拍万达的脸,把万达拎了出来。

万达脚踩在地上像踩棉花,摇头晃脑地问:“啊?该我上场了吗?”

“是啊巨星,”谢俞说,“该你上场了。”

万达很高兴,看着路边几盏还没亮起的路灯,感觉自己处在舞臺中央:“你们想听什么歌?”

谢俞拽着他的衣领,拽着他往学校裏走:“来首精忠报国?”

万达立马焉了。

自从精忠报国被姜主任设置成起床铃,就成了每个住宿生心裏无法抹去的一道阴影。

贺朝付完钱,过来帮忙,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万达走,无数次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发现怎么说都不合适。

除此之外,还要忍受万达间歇性发酒疯,比如上楼梯的时候突然嚎一嗓子:“台下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看不到双手就赖在楼梯口不肯走。

“这是楼梯,不是台下,我平时怎么没感觉你这么烦呢,”贺朝真是服了,“别逼我动手啊。”

万达抱着楼梯扶手,很坚持自己巨星的尊严。

谢俞事不关己,坐在楼梯上看热闹。

然后他看着贺朝往下退了几步,挥了几下手,满足了万达的需求。

万达高兴地也冲他挥手:“我的粉丝朋友。”

谢俞单手捂住半张脸,低下去笑:“这就是你说的动手?”

“你还笑。”

贺朝又叮嘱说:“……别说出去啊,我也是要面子的。”

明天就要上课,大家基本上从中午开始陆陆续续返校,万达寝室裏人都在,把“巨星”送回去的时候,谢俞靠在门口说了两个字:“保重。”

那两位室友开始不知道保重到底是几个意思,直到万达开始在床上跳舞:“我去,他这是喝了多少啊。”

“那个,帮忙照顾一下,”贺朝说,“要是实在忍不了,直接一棍子敲晕拉倒。”

从万达寝室出去,两个人往三楼走。

刚才那种让人呼吸不顺的气氛又回来了。

谢俞突然想起来,大概初二的时候,周大雷在追求心仪物件,听说那姑娘喜欢有才华的,他又是学吉他又是亲自写歌,整天抱着把破吉他在街道裏唱:“oh baby,你就是那带刺的玫瑰……”

每次练习都能收穫不少黑水街人民砸过来的小礼物——锅碗瓢盆,甚至连砸砖头的都有。

只有大美还会捧捧场:“哥,其实还不错的哥,相信你自己。”

“真的吗,真的还不错吗?”

周大雷受伤的心灵显然需要更多的安慰,便把目光投向谢俞,谢俞把耳朵裏塞着的耳塞拿出来,毫不留情地问:“唱完了吗?”

面对谢俞无情到令人髮指的言行,周大雷抱着吉他郁闷地说:“谢老闆,你没有喜欢过人,你根本不懂爱。”

谢俞在感情方面向来冷淡。

但是很多时候不表达,不代表不知道。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有事就直接说个明白,避免麻烦。

以前也有人暗恋他又不敢表白但是闹得人尽皆知,好像真的怎么样了似的,连大雷都过来挤眉弄眼:“听说那个谁,就那什么,你们有没有……”

第二天谢俞直接过去找人了,只说了两句话。

-你喜欢我?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

贺朝也算个麻烦,还是个会把他搭进去的大麻烦。

都到这个地步,也不可能互相装傻子。

谢俞的想法很简单,有事说事,怎么想的,想干什么。

走到寝室门口,贺朝脑子裏还在不断炸烟花,就像刚才三十块钱都算不清楚一样,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打开门,走进去,然后又关上了宿舍门。

谢俞看着这个傻逼进宿舍的全过程:“……”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谢俞走过去,打算敲门。还没来得及敲,门又开了。

贺朝站着门口:“我……”

谢俞打断道:“你喝醉了吗。”

“没有,”贺朝有点发愣,很快反应过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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