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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打量过车子的内部构造,宋岫评价,“是个老古董。”
全手动操作,这在如今的首都星,大概只有某些“怀旧电影”会用到。
“抱歉,无论你是否相信,我都必须怀疑你的新朋友,并且将戒备等级拉到最高,”嘴巴的开合程度几近于无,穆子谦熟练绕过各处监控,冷静,“先前我在电话里的提醒,没有夸张,也没有撒谎。”
经常和疯癫异变的嫌犯接触,他其实怀疑过,自己会不会被“同化”,产生某种基于自身认知、反应自身渴望的幻想。
因此,来找宋岫前,穆子谦特意做了一次精神检查。
结果一切正常。
直面这番剖白的宋岫却不置可否。
事关霍野,未知全貌,他又怎会轻易评价?
穆子谦约莫也对自己的反应有所预料,继续沉默着开车,没再尝试干巴巴地说服。
渐渐地,单向窗外的建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矮小,再繁华的城市都有破旧荒凉的角落,遑论一整颗星球。
政治经济科技极度发达的中心区,同样无法摆脱没那么体面的“外壳”。
七拐八绕,最终,车子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下。
说是咖啡馆,它其实仅有一扇小小的门脸在地上,霓虹灯管做的老招牌,闪着绚烂又残破的光。
安静跟在穆子谦身后,戴好口罩的宋岫推开门,沿着狭窄楼梯盘旋向下,听对方介绍,“执勤时发现的。”
“这里没有任何电子产品。”
“也不允许客人佩戴。”
顿了顿,穆子谦低声,“店主是个热衷复古、强调隐私的反ai主义者,初衷和背景都很干净,但……”
宋岫了然。
并非每个人都能像小十二一样轻松绕开星网,大数据时代,许多黑色产业需要线下交易,这般适合犯罪滋生的环境,难怪会被警卫队盯上。
不过,今天穆子谦显然没打算执行公务。
店内未设包厢,挑了个最靠里的卡座,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郑重推给宋岫。
洁白纸面上,是一张张狰狞丑陋的尸体照片。
缺少新闻报道里的马赛克遮挡,它变得极具衝击力,扭曲,诡异,肢体的拚接似玩具般随意,偏又露出某种和谐的自洽,一眼便叫人头脑晕涨。
“安荷近来的病情,或许你没有关注,”直呼岳母姓名,穆子谦理智陈述,“她总是能听见半夜响起的铃声,通讯器却不曾留下任何记录。”
“这铃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再多的镇定剂也无法让她睡一个整觉,与此同时,她会见到已经逝去的‘亡灵’,日日在恐惧中煎熬,被家人、邻居、朋友当做疯子,自己却清醒地站在退无可退悬崖边上,等待随时会来的坠落。”
“很熟悉的桥段,不是吗?”
4404率先替宿主做出了回答,【《通讯器惊魂》?】
第一次关小黑屋前,它曾参考过霍野的片单,这简直和电影里的情节发展一模一样。
穆子谦描述的安母,正对应主角的结局,狠心牺牲全部同伴,本以为能逃出生天,最终却与厉鬼为伍,堕入无边噩梦。
宋岫:……怎么说。
确实像某条人鱼能做出的事儿。
“嗒。”
思索间,瓷杯磕碰桌面,身着黑白裙装的女服务生端着托盘,目不斜视,礼貌将咖啡放在离文件稍远的地方。
宋岫鬼使神差地偏过头。
圆脸杏眼,齐耳短发,典型的甜妹长相,不管怎么看都十分陌生。
“客人?”约莫是他的目光太过失礼,疑惑地,女生开口,眉头微蹙。
宋岫迅速垂眸,“抱歉。”
“没什么。”
“……今年第一起邪神祭祀案中,有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时间紧迫,确定服务生离开,见青年反应平平,穆子谦索性放弃迂回,直奔主题,“他在医院住了半年,却于疯狂中完成了困扰自己数十年的课题,把它和霍野的名字一起,写在病房画满符文的墙上。”
“那是足以超越几代人智慧结晶的成果,今早刚刚得到研究院的认证。”
“安清……”
“我十分怀疑,霍野是一个伪装成人鱼、潜伏在你身边、以欺骗毁灭为乐的高等生命。”
灯光昏暗。
无形的触手簇拥翕动。
柜台后,乖巧整理杯具的“女服务生”低着头,暗暗眯起非人竖瞳。
宋岫没料到穆子谦的反应会如此快。
毕竟, 他对霍野起疑,也是最近几天的事。
这般天马行空的推论,惊讶恐惧或嗤之以鼻, 都不失为一个听众的正常反应,宋岫却只是端起咖啡,轻轻抿了口,“嗯。”
棉质口罩被摘下放于桌角, 纯黑的颜色衬得青年指节愈发雪白,好似尊冷凝的玉石像, 穆子谦透过袅袅热气观察对方低垂的眉眼,沉默数秒, 笃定, “你知道。”
早就知道。
宋岫平静, “一点猜测罢了。”
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他终究是快穿员, 习惯跳出角色看世界,对霍野的滤镜再深,也无法忽略某些明显的异样。
穆子谦带来的文件, 小十二昨晚便给他读过, 加之霍野曾经指着相关报道、询问自己信仰神明的理由, 宋岫哪里还能瞧不出,这人和主角追查的案子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