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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火铳

沈泽川眼前一黑, 与萧驰野靠近了许多。他听着萧驰野说:“果真是我身上的味道,这也太刺鼻了。”

沈泽川话锋一转, 问:“你给禁军新添了火铳?”

“铜火铳。”萧驰野把自己的手指凑到沈泽川鼻尖,让他闻,“混着你身上的味,一时间没分辨出来。”

“我身上没有味道。”沈泽川鼻尖微动, 说, “你抄了八大营的军库?”

火铳受朝廷限制,它从最初的竹筒改进为铜管以后, 就成为了八大营中春泉营的装备。这东西有杀伤力, 却不那么容易操控, 弹丸飞射的范围有限, 需要时间上膛。但是由于八大营守卫阒都, 与人交手多是巷战, 火铳不仅难以发挥其作用,反而成为了累赘,所以八大营没有普及,而是选择閒置, 只有每年校场演练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使用。

八大营不合适, 却很适合离北铁骑。离北铁骑是重骑军, 步兵与轻骑的数量占据少数,多偏爱巨涛猛浪般的直线衝锋。早年大周在落霞关设立骑军卫所, 为了对付边沙骑兵极快的速度, 不惜重金购马, 试图建立大周自己的骑兵马场。但是边沙部互送来的马往往都是部落里的次等品,他们的马是鸿雁山脉下与野狼杂交二而来的真悍马,配上弯刀与强壮的战士,所过之处皆无敌手。

萧方旭就是因此创建了铁甲钢蹄的离北铁骑,在西北形成活着的铁壁,让边沙骑兵暴风雨般的衝击根本无法越过这道钢墙。

西北是广袤无垠的草野,如果离北铁骑能装备火铳,边沙骑兵的远距离衝击就变成了离北铁骑的优势。远距离衝击可以为火铳的填补留下足够的时间,等到骑兵到了跟前,就是火铳的射击范围。

这对离北而言简直是如虎添翼。

“八大营摘了奚固安,却还是八大营。”萧驰野近了一步,用胸膛推着沈泽川向前走,“军库没有抄的说法,只是换个主子罢了。别上心啊,我就是拿来玩玩而已。”

沈泽川走了几步,像是真的没上心,只说:“你能把毯子掀开走路吗?”

“[1]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萧驰野笑,“你要不要也跟我去玩玩?”

“既然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还是藏起来比较稳妥。”沈泽川径自掀开毯子,钻了出去,“带着一身火药味横穿阒都,得亏是深夜。”

“白天也没什么打紧的。”萧驰野夹着枕头,抬高一臂,撑着毯子走,用眼睛扫了下廊檐,“谁不知道我萧策安爱玩儿,拿个火铳也是打鸟。”

他把那“鸟”字着重念了,听得上边趴着的丁桃和骨津一齐打了个激灵。

进屋后,萧驰野把毯子和枕头都扔在自己睡的榻上,两三下蹬掉靴子,踩着氍毹要去洗澡。他衣裳脱了一半,又从帘子后边伸出半身。

“你洗了吗?”

沈泽川漱了口,说:“洗过了。”

萧驰野便自己洗了。他动作快,出来时擦着脖颈上的水,见沈泽川已经背身躺下了。萧驰野看他遮挡严实的后颈,草草擦了发,就吹灭了灯。

沈泽川听着他坐上榻,拉开了匣子在找什么。

“兰舟,”萧驰野合上匣子,说,“睡了吗?”

沈泽川没有感情地回答:“睡了。”

“大理寺今日召了好些大夫,却没敢惊动太医院。”萧驰野说,“你对纪雷做了什么?”

沈泽川说:“你深夜要听鬼故事吗?”

“明早要盘查邢狱守卫。”萧驰野说道。

做做样子罢了。

海良宜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沈泽川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薛修卓一定能。薛修卓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供词,纪雷就没用了。这摊子是沈泽川砸烂的,可他压根没想收拾,因为薛修卓和奚鸿轩必须来收拾干净。

沈泽川想到此处,说:“我这样安分守己,查也……”

萧驰野躺下去,又忽然坐起来,说:“给我擦头髮吧。”

沈泽川闭眼装睡。

萧驰野说:“别装睡,快点。”

萧驰野说:“兰舟。”

萧驰野说:“沈兰舟。”

床上突然一沉,沈泽川震惊地睁开眼,被子已经被掀开,萧驰野从后挤着他,把湿漉漉的脑袋蹭在他背上,当即濡湿了一片。

沈泽川拖着被子,说:“萧二,你三岁!”

“差不多。”萧驰野懒散地说,“你不是睡着了吗?继续睡啊。”

沈泽川越睡越湿,那发凉凉地贴在他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和昨晚帕子上一样味道的萧驰野。

沈泽川睁着眼,说:“我衣裳湿了。”

没人回答。

沈泽川说:“别装睡。”

沈泽川说:“萧二。”

沈泽川撑臂起身,在昏暗里说:“萧策安,你是个混球。”

混球体贴地给他递上了干帕子,并且背过身等待。

屋顶上的丁桃缩着手,说:“雪天也这么冷,这个冬怕是不好过。”

骨津把酒囊递给他,搓着手说:“我们守了两夜,明早该换人了。”

丁桃饮了口酒,这酒烧得他暖了些。他抄着手也躺下,看着夜空,说:“今晚也没动静呢。”

“任重道远。”骨津盖着酒囊,忽然耳朵一动,倏地翻趴着身,目光如同猎鹰一般逡巡在茫茫夜色中。

风中传出细微的踏雪声,骨津当机立断,翻手掷出飞刃,低声说:“西北角!”

丁桃猛然腾身跃起,飞点过屋顶,劈手砍向夜色。

夜中的乌黑袍子如浪躲过,来人形如鬼魅,匿进阴影中就要跑。丁桃软若无骨,倒身吊下屋檐。岂料迎面就是三根钢针,他手中的笔桿“劈啪”地打开钢针,再一看,人已经跑了。

丁桃无声落地,他轻功了得,落在这薄薄的雪上,竟没有留下脚印。

骨津在屋顶上眺望,说:“好功夫,竟能躲得过我的眼睛。桃子,看出是谁了吗?”

丁桃从廊下拾起钢针,捏在指尖端详,短短一瞬,已经得知了许多东西,说:“细如发,淬蛇毒,不是阒都的东西,是厥西十三城永泉港舶来的外家玩意。轻功不错,匿息了得,虽然没有佩刀,但十有八九是锦衣卫。”

他小心翼翼地把钢针收进自己的竹筒里,翻身上了屋顶。

“锦衣卫撤了一帮当官的,四品下数的强手寥寥无几。”骨津说,“这会儿谁会来咱们王府打探。”

“不好说,”丁桃心有余悸地摸了把胸口,“差点戳到我的小本呢。”

骨津若有所思地喝酒。

丁桃盘腿坐好,开始小声说:“本子跟了我许多年,还是世子妃赏的,从前去打边沙秃子也没叫人戳过。真险啊,太险了,里边还写着好些事儿呢。我爹那本子,你知不知道,就是被人抹脖子的时候给偷了,我的娘啊,记的都是大事,当时追本追得我都要断气了。津哥,我就说,人还是要记本的,因为老了就健忘了,像你,整日喝那么多酒,不到四十岁就该忘了自己藏了多少银子,记下来就不会忘了。要不你告诉我,我给你记……”

骨津往耳朵里塞上棉花,开始入定。

次日,沈泽川先醒。

他就没睡,萧驰野挤在后边,夜里两个人为着个被子扯得不可开交。况且身边有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沈泽川睡不着。

萧驰野睡得挺沉,抱着枕头一动不动。

沈泽川等着他醒,却等到了别的。

那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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