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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端倪

在城郊施粥的白衣公子到底是谁,城内外无数百姓争相猜测。有说是周桂的幕僚, 有说是孔岭的远侄, 传来传去都没有个确切的说法。直到沈泽川离城以后,沈庶八的身份才不胫而走, 顿时成为了茶州的盛谈。

相比城内的舆论风暴,沈泽川的归程很安静, 甚至称得上无声无息。他们沿着官道返回, 赶得不急。

因为沈泽川在来时病过一场, 所以踏上归途前, 孔岭与乔天涯费了心思安排,甚至从河州商贩手上买了大氅, 就是为了应对路上骤然转凉的天气。

孔岭有心,跟乔天涯说:“同知的身体,回去还是请个大夫给瞧瞧。趁着在家里, 也补得起, 不然往后还有事务外出, 路上都得提心吊胆。”

乔天涯端着碗水, 看向林荫下的马车,说:“哪有好大夫?我主子的身体……得寻个厉害的大夫才能瞧出点东西。我们做近卫的, 主子的事情就没有麻烦事儿。别人不提, 我就是怕主子自己心里过不去。”

孔岭不知道沈泽川早年服药的事情,一直以为沈泽川身体就是不大好。但听乔天涯的意思,沈泽川从前在阒都时还要比现在好些。

乔天涯喝了水,没再提这事儿。

他这两日在途中无聊, 把那夜土匪暴起伤人的事情反復想了许多遍,觉得沈泽川即便要施苦肉计,也不该伤得那么深。身体一旦习惯了迅速反应,想要在刹那间控制自己不要格挡反而更难。

乔天涯见过沈泽川拔刀,仰山雪对于别人而言太长了,唯独对于沈泽川而言正好,就是因为沈泽川足够快。乔天涯在事后看沈泽川掌心的伤口,认为这个伤不寻常。

虽然沈泽川神色如常,没有透露半个字,但是乔天涯猜测沈泽川近来不再拔刀是为了隐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沈泽川可能比身边人更早地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然而就按他们离开阒都的日期算,时间还不到半年。

这事必须得给师父和侯爷透个风。

乔天涯想着,把剩余的水泼了,收碗起身,对左右吩咐道:“差不多了,继续赶路。”

沈泽川被外边的走动声吵醒,他脖颈酸疼,侧头磕在了车壁上,缓缓吐了口气。车窗帘没放下来,他懒得动,就着这个姿势看沿途的树影慢慢后移,马跑了起来。

“到哪儿了?”沈泽川声音微哑。

乔天涯扣上斗笠遮挡阳光,坐在车帘外,驾着车说:“今夜能到茶州边境,再跑两日,就是茨州境内了。”

这官道几年失修,跑起来车身颠簸,晃得沈泽川头疼,说:“下回去茶州送粮,让罗牧分出银子筹备工队,把这道好好修一修。”

乔天涯就故作感慨:“那咱们往离北去怎么办?路比这里还难走。”

“离北都是马道,”沈泽川打精神,说“修得宽阔平坦,利于铁骑宾士。你在背后这么杜撰,留心让侯爷听见。”

乔天涯把嘴里叼着的草芯摘了,说:“我就是当着侯爷面讲也没事,他这次要是回来,你得先让他别瞧见那伤。”

沈泽川抬起左手,虽然包扎妥当,但天热,伤口的位置易沾汗,如同蚂蚁啃咬。他说:“萧策安忙着呢,没有个把月回不来。你们不提,他自然不知道。”

乔天涯又把草芯咬回去。

沈泽川说:“你要跟他告状么?”

乔天涯驾着车,说:“待会儿,待会儿再说,我这听不清。”

沈泽川搁下手,说:“我到家给他写封信,这事就过了。”他说完想了片刻,觉得脖颈已经开始隐约痒麻,像是想起了被萧二咬的滋味,于是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这事就过了。”

乔天涯嘴上应了,一抖缰绳就想。

果然告诉侯爷最能治,靠谱!

沈泽川这一次走了小半个月,七月流火,茨州比茶州冷许多,因为靠近离北,所以已经有秋季的景象。

周桂总算把人盼回来了,早早在城外等候着,见车马靠近,便提着袍子走过去,喜笑颜开,说:“同知,成峰!一路辛苦,快快入城,我已备了桌席为你们接风洗尘!”

他们在城门前稍作寒暄,一起进了城。周桂的席就设在他府上,桌上倒没有怎么提公事。周桂知道沈泽川在路上生病的消息,用过饭后就亲自把沈泽川送出了府,只说万事不急,等同知休息一夜再谈也来得及。

话虽如此,沈泽川还是把乔天涯留在了周府。晚些周桂和孔岭会在书斋召集幕僚详谈茶州一行,到时候让乔天涯旁听应答,也不会误了事。

另一头纪纲也等了好久,站在巷子口老远看见沈泽川就来接。这会儿天正黄昏,沈泽川又垂着袖子,纪纲便没瞧见那伤。他把沈泽川上下看了,紧跟着问:“怎么路上还病了呢?临行前不是叫松月备了大氅,就是担心路上变天。”

沈泽川抬起右臂,引着师父进门,说:“风寒罢了,没什么大碍,都是小事。师父吃了吗?适才在周府坐了一局,我还没吃饱呢。”

纪纲与沈泽川并肩入门,还想问问病情,却被沈泽川的“没吃饱”给带走了,高兴地说:“师父早猜着了,知道你今日到家,早上专门去挑了几尾肥鱼。你想吃什么,师父都给你现做,已经收拾干净了,料也备得齐,快得很!”

丁桃凑在后边,冒着脑袋说:“公子,公子回家啦!”

历熊也在后边跟着喊公子,丁桃的麻雀跳到他肩头也叽叽喳喳。从门到庭院不过几步路,却比外头还要热闹。庭院里的花草侍弄得比他走前还要好,正屋厅堂宽敞,竹帘都掀起来了,看着舒服。

沈泽川陪着纪纲又吃了一顿,询问了丁桃和历熊的功夫进展。好在他伤的是左手,席间一直搁在膝头,没让纪纲起疑。屋里的热闹劲直到子时才散,纪纲让沈泽川早早休息。因为晚上是乔天涯轮值,他便把丁桃和历熊一起给拎走了。

屋里一静,沈泽川才舒口气。他褪了外袍,侍女们把帘子都放了下来,点起了熏香。他们的屋里一贯不让人留夜伺候,侍女一退到廊下,屋里就只剩沈泽川了。

沈泽川沐浴更衣,回到屋里重披上外袍,挑灯写信。丑时一刻乔天涯回来,把周桂他们新拟的册子呈交到沈泽川桌上。

沈泽川封了信,说:“离北近来是什么消息?”

乔天涯臂间搭着自个儿的褂子,说:“坏消息,主子明早听最好,今晚能睡个好觉。”

沈泽川翻着册子,说:“最坏就是边沙人已经打到了门口,你说吧。”

乔天涯转过椅子,倒跨上去,说:“那倒没有,就是侯爷的消息。侯爷带着禁军到了离北境内,没有直往北边回大境与世子会面,而是去了中博跟前的边博营。侯爷就在边博营待了一夜,次日就带兵东袭,先打了沙三营,给老王爷立了一功。”

沈泽川抬眸,想了片刻,笑起来:“沙三营可不是小功。”

“是吧,”乔天涯接道,“这么大的功,得赏啊。”

沈泽川听着这话,便说:“王爷赏他什么?”

乔天涯伸出手指,说:“赏了咱们侯爷一个营。”

沈泽川微微挑眉。

乔天涯继续说:“就是边博营,王爷把侯爷留在了那里。至于侯爷打下来的沙三营,王爷反而交给了郭韦礼。这人主子记得吗?就是前头构陷骨津通敌的那位老哥。双方交接不愉快,侯爷退到了后头,被沙三营和柳阳三大营夹在中间,往北往东的战事都没有他的影子。”

沈泽川鬆开了手指,合上册子,说:“边博营是世子用来做补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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