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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统帅

这日晴阳高照,端州城门口乱哄哄的。地上的雪潮湿, 被马蹄踏得四处乱溅。承载辎重的车轱辘在石板间打滑, 拽得马匹歪身嘶鸣,把道给堵死了, 后边的离北铁骑进不来,只能下马过来搭手。

“这鸟天气, ”尹昌内急, 拧着裤腰带, 憋得脸红, “说变就变,前几日还冻死个人, 今日又晒得老子屁股蛋烫。”

道边跑的都是马,湿雪溅得人浑身脏。费盛兜着袍子,掖到腰带里, 抬手拧住自己鼻子, 抱怨道:“这些边沙马怎么这么臭!”

“它们都在戈壁上跑, 想拉就拉, ”澹台虎正说着,跟前的边沙矮种马就撅起尾巴来拉粪, 那粪便掉到潮雪里, 冒着热气。澹台虎刮了刮军靴,想把这马拉远点,还没动手,后边就飞驰过几个人, 把热粪溅了他们一身。

费盛面色都憋青了,臭得跳蹦子,看鲜粪袭来就往尹昌背后藏,让老头挡了个彻底。

“跑个逑!”尹昌冲飞驰过去的离北铁骑大喊,又抹了把脸,回头对费盛说,“你躲个逑!”

邬子余勒马,掉头要往这儿回,澹台虎赶忙挥手,骂道:“你娘的,下马!”

邬子余新换的靴子,看他们都脏成了泥人,哪肯下去,放慢了马速,走到跟前,说:“怎么就你们几个?二爷跟府君呢?”

“先进去了,”费盛呼吸不畅,捏着嗓子说,“这雪怎么不早收拾啊?这会儿全堵道上了,你看这脏成什么样子了,我主子的青白袍子下地就给祸害了!”

邬子余打了胜仗,春风得意,正寻思着这几日有空请他们几个喝酒,这会儿被骂也不恼,得意地说:“我忙呢。”

他这边还没笑完,另一头的雪球就飞砸到他脸上。

骨津鼻子受不了了,面色铁青,抡了邬子余一球就开骂:“你笑个逑!天这么热下去,城内的雪就跟着化了,你等着端州这烂官沟漫上来,到时候城内外全是污臭。”

骨津平时寡言少语,因为担负着养丁桃的重任,所以甚少开口骂脏话,去年在图达龙旗受郭韦礼羞辱都没发过火,此刻站在不远处臭得快昏了。

邬子余以往办事都相当周到,这次是被胜仗冲昏了头,在小事上露了马脚。晨阳要是还在这里,铁定会提醒他,可如今换成了骨津,骂他一顿更直接。

后边还站着的三个人都傻眼了,尹昌憋着尿和澹台虎站一排,就等着骨津一声令下马上开干。

费盛小声说:“这脏话耳熟啊。”

澹台虎含含糊糊地说:“逑嘛。”

“呸,”尹昌猫着身说,“不是我教的!”

邬子余已经老实地滚下了马背。

端州不曾像敦州那般遭遇过大火,街貌仍旧是七年前的样子。商铺酒楼早已闭店,阿赤只留了几家熟肉铺子,蝎子们爱吃这边的卤牛肉。边沙的重兵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把东西两头的民区全部屠空了,但保留下了靠北的鬼市区肆。

“雷惊蛰就是在这里跟蝎子交易,”沈泽川踩着陈旧的杂物堆,跳上了坍塌的院墙,站在上边能看到北边的区肆,“这地方以前师父爱来,能买到市面上看不到的东西。”

“南边是什么?”萧驰野跨上来,朝南看,“……边沙的马场。”

沈泽川呼了口气,说:“这是座空城啊。”

沈泽川去年在茨、茶两州,曾经担心过从丹城涌来的流民太多,但是现在看来,中博人口凋敝,正是承载八城流民的好地方。

“是时候重理黄册了,”萧驰野看猛翱翔在天际,被晒得犯懒。他今日没着铠甲,仅仅戴着臂缚,“去年主要是三州管制,茶州和敦州守备军稀缺,入籍都是胥吏统一协办,可现在六州尽归麾下,民籍和军籍该分开了。”

民籍隶属户部管制,和军籍并不能统办。萧驰野在阒都担任禁军总督,禁军办差大院就有专门统理禁军军籍的地方,这是禁军和八大营不相容的原因之一。中博枭主没有那么好做,茨州幕僚已经不够用了,六州都需要政务衙门和军务指挥司,还有相对的督察。

“这些事情都不难,余小再能巡查六州要务,这就相当于督查道,我是想让他做中博臬台,他在阒都都察考评皆是优异,做的就是各地外勤,对地方衙门的花样手段都心中有数。成峰虽然不肯随我,但是他肯旁佐其余五州的政务,也算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沈泽川看猛往回飞,嘴里说着,“胥吏是不缺的,只要各州衙门肯广开门路,人自然会来,缺是能统辖州内政务的要员。”

不仅如此,沈泽川还缺将。

茶州目前是由罗牧在暂管军务,一时片刻就罢了,沈泽川决计不会让他这么长久下去,因为罗牧现在就是三权统辖,左右都察都是由锦衣卫暂替,可是锦衣卫又没有插手茶州政务的职权,罗牧如果动了别的心思,只要他做得隐蔽,就有可能瞒得过沈泽川的眼睛。沈泽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就得儘早确定好各州人选。

猛落在了萧驰野的手臂上,萧驰野说:“钱掌柜也缺。”

萧驰野提到这件事,沈泽川就想到了梁漼山。他看向萧驰野,说:“可惜了梁漼山。”

“梁漼山跟着潘蔺有事干,也不算浪费。”萧驰野给猛媷平羽毛,“我听前几日的呈报,薛修卓要查丹城的田?此事如果真的能够办成,八城无一倖免,那对于世家而言就是重创。”

“还没确切消息呢,”沈泽川说着跳下墙,“详情得等到人都过来了才能知道。”

他们俩人沿着道往回走,等到了落脚的宅子跟前,没见着骨津几个,只有费盛候在这里。

“都去清雪了,”费盛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接着说,“这会儿是骨津跟邬子余在顶。”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也没偷懒,恰好在休息罢了。

沈泽川知道费盛的脾性,也没打算沿着追究,只跟萧驰野说:“端州的官沟也要重查,不知道是个什么样,这事儿得早点打算。”

萧驰野看了眼费盛,倒没说什么。费盛在霍凌云的事情上办得还算稳妥,压着性子没打击对方,看不顺眼也没找霍凌云的麻烦,让萧驰野终于肯记住他了。

费盛没敢让他们俩人在门口杵着,往里引着路,先让府君坐下了。这地方是端州原指挥使的宅子,就是雷惊蛰出身的朱氏,搁在这里荒废掉了,被邬子余收拾出来给他们俩人接风落脚。

城门口的雪清到了戌时,都是带兵打仗的人,沈泽川也没再让他们过来通宵。厨房早早备好了饭菜,大家随意吃点就紧着休息。费盛跟尹昌和澹台虎住一个屋,这俩人一脱靴子,费盛当场倒地。

沈泽川和萧驰野才用完饭,外边候着的骨津就进来了。

萧驰野看骨津神色不对,就搁了手上的閒书,问:“何事?”

骨津从怀里拿出信,呈到萧驰野跟前,说:“离北给主子来了信。”

萧驰野看信有两封,一封是萧既明写的公务,一封是晨阳那边过来的私信。他先看了萧既明的信,大哥提到二月底马就能到洛山,还提到了萧驰野二月底要回交战地,这些都是萧驰野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其间有一条很值得玩味。

待骨津出去后,沈泽川从后边冒头,压着萧驰野的发顶,垂眸看信,语调平静地说:“大哥给的惊喜啊。”

萧驰野把那条看了几遍,说:“大哥把郭韦礼调到我的二营,这是要把三营给师父腾出来。郭韦礼打不惯哈森的节奏,待在三营也是憋屈。”

平心而论,郭韦礼确实有带兵的才能,他能把图达龙旗守那么久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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