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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傅翎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于顾峤来说也算是是有好处的,这样傅小侯爷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跑到宫里来——顾峤为了防止这一点甚至还暗戳戳地增加了宫里的守备,专门防着傅小侯爷翻墙入宫。
傅翎显然对于他喜欢商琅这一点极不讚同,顾峤知道他的性子,生怕人哪天越想越气然后直接跑到宫里来棒打鸳鸯——哪怕这鸳鸯八字还没一撇。
商琅那么一个崇礼的人,顾峤这么多年才将他的底线给敲下来这么一点点,难得能与人有一点肌肤相亲,若是被傅翎什么举动搅回了十年前,甚至让商琅从此直接对他这样有不轨之心的人警惕到极致——
他一定会把傅翎五花大绑塞上喜轿然后万里红妆丢回南疆送给子桑瑶的。
顾峤心想。
他一定会。
说实在的,若不是昨夜傅翎先提了那么一嘴,叫他不要将回京的消息透露出去,顾峤还不至于气成这样。
他在这好好地为人瞒着,反过头去傅翎自己就把事情全给交代了,让他如何能不气?
顾峤吩咐下去,让礼部尚书走了之后,那一肚子火气还没消下,瞧着气鼓鼓的,在商琅眼里便显得有些可爱。
但丞相大人没有开口,而是到一旁去,贴心地给人斟了一盏茶端过来,这才道:“侯爷如此作为,也许是自有打算。陛下若是心有疑惑,不若将人喊来问上一问。”
这倒是个好主意。
总归傅翎归京的消息如今已经被传开,他“思念友人过甚”直接将傅翎招入宫中叙旧,这样的理由正当至极。
顾峤让商琅这么一提醒,立刻抚掌:“先生所言甚是。”
他也没让人一直端着那盏茶,像是生怕那几两重会将人手腕给压疼,即刻接了过来,然后将在外面候着的云暝给喊进来,吩咐他出宫将长宁侯给带过来。
顾峤表面看上去话说得淡淡的,但是听到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理解到了更多的意思——
若只是寻常地把人给喊来,这种事情派宫人去做绰绰有余,顾峤却是大材小用地让云暝这个暗卫去做这样的事情,用的字还不是“请”而是“带”。
摆明了不想让傅小侯爷在这其中好过。
商琅垂着眼等人吩咐完,又将那小盏中的茶给饮尽,这才轻声开口:“陛下既然与侯爷有事要谈,臣便先告退了?”
顾峤刚才把茶盏给放到桌子上,闻言骤然转过头去,看向商琅,急急地去拽他:“先生缘何要走?”
他与人议事从来不避商琅,大部分的时候丞相大人也只是稍作推脱,看他坚持就会留下来。
今日却有不同。
且不说与顾峤交谈的是傅翎这个在少年帝王心中分量甚重的至交好友,商琅自己也有旁的事情要做。
帝王的挽留在他意料之中,商琅无奈地笑了笑,温声同他解释:“陛下忘了?臣还要为陛下去解决世家之事。”
从万寿节过去,商琅就一直缩在宫里陪着顾峤,这段时间似乎也没见到世家那边有什么样的动作,顾峤虽然说整日“沉迷美色”没有直接下狠手血洗他们,但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的事情,算是为给商琅继续忽悠世家做了点准备,生怕丞相大人不小心出了什么事。
逍遥这么好一阵子,商琅要去处理世家的问题,顾峤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是没有直接放开人,而是眼巴巴地问:“那先生之后还会回来吗?”
他留商琅在宫中已经有了好一段时日,若世家那边当真不对丞相大人做什么事情,或者说是在今日商琅去游说之后再度被忽悠了相信丞相这个大尾巴狼,顾峤似乎也没有什么额外的理由将人给继续留在宫里了。
舍不得。
顾峤本意是想让丞相大人心软,然后留下来,但是在看到商琅那恍然大悟紧接着若有若思的神情之后,就后悔了。
这神色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商琅原先根本没想到这一茬,结果被他这么一提醒,给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他自作孽吗!
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他再想让商琅无知无觉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屏住了呼吸等人开口。
明明他才是那个帝王,现在却像是一个即将被判刑的囚犯。
“若陛下想,臣便回宫。”
顾峤以为过去了许久,实际上商琅并没有思索太长时间,就温声开了口。
“朕自然是愿意的,”顾峤长出一口气,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因为方才的屏息而泛起红意,抬着亮晶晶的眸子瞧他,眉眼唇齿之间都是愉悦,“无论何时,先生想要入宫,朕定然会扫榻相迎。”
“那臣便,谢过陛下。”商琅很清楚怎么顺着顾峤说话,温温和和地应下之后,终于在少年帝王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御书房。
为了等傅翎,顾峤并没有跟着将商琅给送出宫门,见人上了马车之后便转身回去,揉了揉有些发烫的双颊,忍不住去回想方才商琅与他说的话。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哪怕丞相大人瞧起来还是那般驯良恭顺,但比起先前开口君臣有别授受不亲,人现在明显对他软化不少。
究竟是为什么?
顾峤忍不住地想。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前者才是他最熟悉的商琅,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人会有一天骤变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