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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峤看着他们的神情,实在是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声“蠢货”。
嘴上却是道:“既然朱家主知晓朕是何人,从朕进门到现在,却未曾见家主行礼,未免也……太不识礼数。”
既然对方直接点出了他的身份,顾峤也不介意搬出身份来压人,话音落后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后者自然是面色铁青。
怕是在荆州作威作福久了,早就将自己当成了土皇帝,也就放不下那个面子来,跪拜一个方才及冠的少年人。
“罢了,”顾峤没等他多久,轻叹一声,“既然家主并没有什么诚意,那也就不必再谈了——云暝。”
顾峤轻声唤他一声,寒光一掠而过,下一刻,朱家家主的脖颈上多了一道清晰的血线,甚至,在血珠还没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毫无察觉地睁着眼睛,轰然倒地。
不速之客
谁都没有想到, 顾峤下手会这么干脆。
就连齐尚的脸色都有些发白,院中其他的朱家人都尖嚎起来,趴在地上的那两个更是已经呆愣住, 抖若筛糠。
顾峤一直都忍着没对朱家动手,完全是因为担心担心打草惊蛇, 让荆州知州有了防备。
但是眼下荆州知州都已经被赣州的军队闹得自顾不暇了, 自然不会再来管朱家如何。
终于将人给解决,看着地上那具尸体,顾峤的心情大好, 转头去看齐尚:“齐卿,以大桓律法, 朱家当如何?”
齐尚被皇帝这一句话问得回过神来,脸上血色还没完全恢復,就急忙拱手应答:“于上大不敬者,笞三十,黥刑示众。强占民田者, 轻则笞杖,重则弃市,其子孙三代内不得入仕。侵杀百姓者, 枭首, 悬尸三日示戒。”
“若兼得呢?”顾峤静静地听他说完, 追问一句。
这个时候朱家那群人已经快要吓得不行了,六神无主,尽数瘫坐在了地上, 听到顾峤这一句话之后, 更是颤颤巍巍地重新抬起头来, 有几个反应快一点的, 甚至已经膝行到了顾峤跟前,额头磕了一片血迹,连声求饶。
顾峤理都没有理他们,目光还是落在齐尚的身上。
齐尚这一次却是顿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知晓的都是书页上的白纸黑字,顾峤问他的,却是史无前例。
“齐知州,”顾峤见着他久久未答,以为是自己把人给吓着了,难得放柔些声音,“遂安府是荆州领地,朱家的人,理当由你来定罪。”
顾峤是皇帝,但也不会过多地干涉地方上的事情,这话一处,显然就是让人放开作为。
齐尚也不是蠢笨之人,听出了帝王的言外之意,心中一喜,表面上还是尽力压着,不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显然沉了些:“臣以为……朱家罪不可赦。”
“朱家家主已死,余下之人,一一查探清楚之后,以律定罪,兼得死刑者,臣私以为,应以车裂或凌迟论处。”
齐尚话音落下的时候,顾峤骤然展颜一笑。
他很少有这般愉悦的时候。
科举取士是个好方法不假,但许多士人也养成了个纸上谈兵的坏毛病,真到了实处,能用起来的人并不多。
而且其中优柔寡断的人也不少,顾峤原先觉得齐尚这样在他面前恭谨谦卑的人,来治理荆州,顶多是守成,也没对人抱太大的期望,却没想到,齐知州比他想的还要心狠。
无论是凌迟还是车裂,在大桓都能称得上是极性,哪怕顾峤觉得朱家这群畜牲已经罪不容诛了,也没想过齐尚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原先隻设想着齐尚会一一判他们死刑。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顾峤笑完之后,目光就重新落到了朱家的人的身上,看着那一张张或恐惧或震惊到空白的脸,向后一靠,轻阖了眼,“那就按照齐知州说的来吧。”
“陛下,”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商琅忽然出了声,俯下身子,顾峤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被对方身上的沉香味给包裹着,他道,“罪落于个人,则朱家当中必有轻罪。”
“嗯?”顾峤睁开了眼,转过头去看他,“丞相何意?”
商琅没有多开口解释,而是就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重罪者依律处死,余下之人,直系理当流放,落为奴籍。”
依照朱家如今这样的情况,届时直接被处死的人估计就不会在少数,再要连坐直系,朱家可能真的剩不下几个人了。
不过顾峤觉着,丞相大人估计已经是收敛许多了。
商琅也是个心狠的,若此处没有旁人,或许他会直接说让那些该流放的直接全部流放了。
一劳永逸——至少江南朱家,是绝对不能再留人了。
以如今的情形,若他们真的因为心慈手软放走了一个人,日后只要这人想要为了家族復仇,无论他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对于大桓来说都是个不小的灾祸。
身为帝王,顾峤说什么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商琅今日没有开这个口,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面,顾峤也一定会派人盯着朱家当中幸存下来的人,一旦发现异动,当即斩杀。
“齐知州以为如何?”商琅在顾峤沉思的空当,甚至还颇为谦和地问了齐尚的一句。
齐尚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这些刑罚如果单独说出来,旁人定要觉得严苛。但像朱家这样罪大恶极,其实怎么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