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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他开口,商琅也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便接着道:“五年前,陛下登基的时候,臣便在为自己准备后路。”
在京都那么多年,就算商琅再遗世独立,也明白这样的权势会带来什么。
功高盖主,必遭忌惮。
尤其他对顾峤也算了解,小七皇子平日里再如何没心没肺,行事都有皇家天生的狠绝。
帝王威严是不容侵犯的,商琅行事小心之余,也想到了日后若顾峤当真要鸟尽弓藏,他要如何。
于是他想起了这间茅草屋。
奇迹一样一直都没有荒废掉的茅草屋,在五年前,真正地成了商琅为自己留下来的生门。
却没想到,在五年后,他亲手将那个可能杀了他的帝王带到了这里来。
顾峤听完他说的,叹一口气,又将那些地契放到了商琅的手上。
他对上了他被惶然无措填满的眸子。
像被抛弃了一样。
顾峤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寻到何时的话语,就隻好伸开手,紧紧地拥住了他。
商琅的身体有些僵。
商琅双手垂下,手中那几张价值千金的地契轻飘飘地落到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谁都没有心思去理会。
“你不该就这么将自己的后路给断了的。”顾峤抱了他许久,闷闷地开口。
他不否认他喜欢商琅,但他也不敢去想十年二十年一直到百年之后会如何。
两个人明明才正式确认心意几天,商琅怎么就敢……这般轻易地相信他?
顾峤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总觉得丞相大人这般草率之举,是犯了傻。
“如果我还想要背着你给自己留下退路,也并非难事,”商琅终于伸出手,反抱住他,下巴搭在少年颈窝,“今日我将这些事情告诉阿峤,是为让阿峤再瞧一瞧我的真心。”
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菟丝花,若是有朝一日再反目,商琅的确不可能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只是至少现在,他没有什么瞒着顾峤的必要。
于是他将他的所有,双手奉上。
就像曾经答应顾峤的那样,毫无隐瞒。
这样的真心滚烫到顾峤快要承受不住,眸子酸涩,眼中盈起泪来,“啪嗒啪嗒”全都落到了商琅肩颈处的布料上。
察觉到肩膀上湿润的时候,商琅一怔,放开了人,小心地将顾峤眼角泪水给拭去,道:“此处多尘埃,陛下莫要伤到眼。”
顾峤点一点头,弯下腰去将那几张地契给捡起来,甩干净了上面沾着的尘土,重新给放回了那个柜子当中。
“阿峤?”商琅轻轻唤他。
“就放在这里吧,”顾峤道,“说不定以后,这能派得上用场。”
商琅脸色微变,顾峤怕他想多,接着道:“等日后寻到储君,我从皇位上退下来,可就只能靠着先生来养了,这么多的地契,可万万不能丢。”
丞相大人的神色这才恢復如常,瞧了眼那柜子:“不若直接带回相府去。”
这到底只是个普通的茅草屋,若是日后彻底荒废掉,地契放在这里定然是不安全的。
他原先是为了防止帝王抄家,如今没必要瞒着顾峤,那还不如放回相府。
“狡兔三窟,皇宫和相府都不合适,若先生想,朕让云暝调来几个人再将这屋子给修缮一番便是。”顾峤否认了他的主意。
“这几张地契里,有一处,我已经命人建了宅子,”商琅最后道,“若陛下想的话,不若直接将东西给放到那边去——只是宅子在苏州,需得寻个信得过的人去。”
“皇家暗卫众多,随意派个去就是了,”顾峤大手一挥,“此事由我来,先生安心就是。”
商琅颔首,两人将地契的事情给处理过,顾峤又从那满屋子的玉料当中寻到几块还算不错的放到了袖袋当中,准备着给商琅做点小玩意儿,随后就回到了城中去。
商琅还记着他先前说的话,两个人在朝着马车那边走的时候,丞相大人当真“不耻下问”地拉了几个人问询民间百姓的婚俗。
顾峤脸上发烧,无比清醒自己如今是易容,然后抓紧了时间将商琅带到马车上去。
车夫一甩鞭子驱动马车,顾峤跪坐在座上,一隻手还捂着丞相大人的嘴——另一隻手被商琅给抓住了。
后者被他这般捂着,就只露出来一双无辜的桃花眼,顾峤看他这副模样,又想着方才他说的那些话,狠了狠心没松手。
去问这些倒也没什么,但是那些百姓根本没明白:他们两个人不懂的是那拜堂成亲的规矩,而不是房中事啊!
商琅长着一副光风霁月的谪仙模样,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人聊下去,顾峤越听越觉得大脑一阵发昏,恨不得直接掩面跑开,绝不承认他跟商琅认识。
最后自然还是没有自己跑,但也成功地将商琅给拉到了马车上来。
顾峤生怕他又说出来什么荒谬的话来,手一直没松开。时间渐长,商琅呼吸变得急促了些,眼尾浮起一点红来,顾峤终究还是怕给人憋出个好歹来,低声警告他一句不准再乱说话之后才放手。
然后这隻手也落到了商琅的掌心。
被动的人瞬间变成了他。
“阿峤是不喜欢这些事情么?”商琅怎么可能受顾峤的威胁,在夺回主动权之后,就直接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