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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轻眨一下眼,“皇后”二字落得极重,毫不意外地感受到商琅手下又多几分力气,捏得他有些疼。
挣扎一下商琅才松了一松,但还一直握着,开口是声音有些干涩:“陛下这是何意?”
“嗯?”顾峤神色无辜,“朕不是已经将那凤印给了先生么?如何算不得皇后?”
商琅像是快要被他给气笑了。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封后大典,没有入告太庙,顾峤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捞了他一个皇后。
哪有这样的好事?
偏偏帝王神色清明澄澈——简直学他学了个十成十。
顾峤整日唤他“先生”,也的确是他的一个好学生。
商琅从来没想到自己有如此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压下去心中那复杂的情绪之后就隻好轻叹一声:“陛下说得是。”
顾峤见他吃瘪,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抵过涌上来的笑意,直接笑倒在了他身上。
商琅无可奈何地轻托着人,让人靠得舒服些,顾峤等笑到肚子疼才重新坐直身子,手上扯着商琅衣袖晃了一晃:“是玩笑话,先生莫气。”
“未曾生气,”将衣角从人手上解放出来,商琅重新攥住人,“我知晓阿峤心意。”
顾峤听着他这句话又想要笑。
“臣知晓陛下心意”“朕知晓先生心意”,这样的话他们曾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如今回头去看看,当时两个人都一直在误解,或者是客套,直到如今,或许才真正明白。
“嗯,”他忍着笑意开口,回握住他,两人十指紧扣,“我明白。”
不过,不能给商琅十里红妆、给他一场轰轰烈烈的封后大典,他却可以给人一些别的东西。
顾峤心中有了打算,紧紧握着商琅的手,两人一路往皇宫去,因着昨夜太过劳累,顾峤没一会儿就有了困意,重新靠到了人身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熟,等到醒过来,商琅已经将他给抱到榻上去了。
才刚刚到了午膳的时辰,顾峤也没打算这么继续睡过去,同商琅用过午膳之后,就准备着去御书房。
丞相大人一直温良贤惠地在旁边跟着他。
到了御书房,顾峤实在是有些没忍住,回头问他一句:“方才在马车上,先生可有歇息?”
商琅眸中有诧异一闪而过,随后摇了摇头。
顾峤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复杂。
同样是折腾一夜,怎么他在这里困顿得不行,商琅还能这般精神?
帝王眸中的疑惑太过明显,商琅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失笑,温声开口:“臣自幼便少眠。”
顾峤听见他这句话立刻变得紧张,下颌都绷紧了,轻声问:“是因为……弱症么?”
“并非,”商琅摇一摇头,似乎是不想同他去多谈这个问题,“若是因体弱难眠,我也应当劳累,哪里会像如今这般?”
也是。
商琅如今的身子已经好了太多,加上许久没有再喝过药,顾峤都快要将他原本那三步一咳弱柳扶风的模样给忘得差不多了,今日回想起来,反倒是那阵子商琅睡得时间格外多,哪里像如今这般连轴折腾都神采奕奕的?
只是如此,他又是如何说出来“自幼少眠”这样的话来的?
顾峤的注意点不自觉地偏移,眸子一眯,大有算旧帐的意思——商琅好像也意识到了他说的什么话,眸中掠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听见顾峤开口问:“先生先前,都是几时歇下的?”
诸事圆满
“亥时三刻前。”商琅神色如常, 一本正经。
顾峤半点也不信他,想起来先前的事情:“那先生先前送我的那一块玉板,又是何时所刻?”
“闲暇之时。”
商琅嘴闭得很紧。
也正是因为闭得太紧, 顾峤也越发笃定其中有鬼。
只是不知道,究竟瞒了他多久。
罢了。
至少人如今身体康健, 去追究这些事情也没太多的意义——何况真要去计较, 他瞒着商琅的恐怕不比商琅瞒他的多。
半斤八两。
“我只是,希望先生莫要伤了身子,”顾峤站起身来, 勾住他脖颈,在人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今先生身子虽然已经好了个差不多,但还是要好好养着。”
“陛下亦是,”商琅开口,回抱住他, “平安康健,长命百岁。”
“必然,”顾峤语气笃定, 随后撤开手, “早些处理完这些政事, 朕同先生回寝殿歇息去。”
“也好。”商琅应声,两人不再腻歪,按部就班地翻起书案上的折子。
只不过顾峤有心事, 翻着翻着就难免走神, 手上动作慢下来, 不知道用多长时间才重新回过神来。
几次过后, 不问商琅如何,顾峤自己先受不了了,搁下笔站起身来,给商琅扔下一句“朕出去一趟”就往门外赶。
这意思是没打算让他跟着,商琅动作也就只是一顿,然后继续磨墨。
顾峤其实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砚台里面的墨已经多到快满溢出来,而有人还在那机械地磨,袖口上都沾了朱砂,但是商琅自己半点也未曾察觉。
显然是也走了神。
顾峤知道他极有可能是在想方才他忽然推门而出的事情,便哭笑不得地阖上门走过来,将人给唤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