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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全身都他妈在疼,都分不清到底是哪儿疼了。

蒋丞咬着牙,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费劲。

但是挺爽的,像是跑完一个全马似的,又酸又疼又发软,但喘气儿都是通透的,吸一口气能一直凉到肠子。

李保国到底是为什么挨打,他本来是想问的,但打完这一通之后他已经不想知道了,只知道这个人就是这么活着的,就这么匍匐在地上活着,无论是他还是李保国自己,都无法改变。

很泄气,也很无望。

烦躁,痛恨,都源自于这些。

他并不是个多么伟大的人,他并不想拯救谁,也不想改变谁,他只想着这个人是他亲生父亲,他没办法抹掉这一点,那么就努力适应。

但他可以努力适应李保国的粗俗,他的邋遢,他的直男癌,他的牌瘾,他的酒瘾,却发现李保国呈现出来的并不只是这些,还有太多他无法适应也接受不了的正一点点地展现在眼前。

偷东西,被人在街上打得满地滚。

还有什么,还有多少?

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

不用转头他都知道是顾飞,于是他就没转头,转头脖子会酸。

“去医院看看吧。”顾飞在后面说。

“不用。”蒋丞闷着声音说。

“打个赌怎么样。”顾飞也没追上来,还是跟在后头。

“什么。”蒋丞说。

“你肋骨断了,”顾飞说,“去检查一下,断了你帮我写一星期作业,考试的时候让我抄,没断的话我请你吃饭。”

蒋丞停下了。

顾飞走上来跟他并排站着:“是不是断了?”

“不知道,没断过没经验,”蒋丞扫了他一眼,“你这么有经验是不是总断?”

顾飞笑了起来:“我刚就该让那人把你脖子踹断。”

“刚谢谢了。”蒋丞说。

肋骨应该是断了吧,蒋丞感觉平时打架什么的也会被砸到肚子,但没有过了这么会儿了还疼得这么厉害的。

“最近的医院是哪个?”蒋丞问。

“有个煤矿医院,”顾飞说,“打车过去五分钟。”

“嗯,”蒋丞往前走了几步,又咬着牙回过头说了一句,“谢了。”

“这么客气我都想跟你鞠躬说不用谢了。”顾飞说。

蒋丞没再说话,走出街口之后站了不到两分钟,运气不错地有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他伸手拦下了车。

“我交班呢,你再叫一辆车吧。”司机说。

“我要去医院,晚了会死在街上,”蒋丞看着他,“我大概急性肠炎了。”

司机盯着他看了两眼:“上车吧,我带你去医院再交班。”

“谢谢。”蒋丞上了车。

坐到后座上的瞬间他差点儿疼得喊出声来,姿势的变化让右边肋条疼得像是又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跟人打架了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裏看了他一眼,“急性肠炎也伤不着脸啊。”

“我脸伤了么?”蒋丞问,嘴裏伤了他是知道的,一直有血腥味儿。

司机笑了笑:“有伤,不过看上去不重,毁不了容。”

“哦。”蒋丞应了一声。

“年轻人啊,别太冲动了,”司机说,“出点儿什么事就算你自己无所谓,家裏人也着急啊,你说是不是。”

“……嗯。”蒋丞扯着嘴角笑了笑。

嘴角估计也有伤,这轻轻一扯,疼痛就顺着往耳根蔓延过去了。

家裏人也着急啊。

你说是不是。

是吗?

家裏人是谁啊?

曾经的家裏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现状,以前打架也不会让家裏知道,而现在……他亲爹就在旁边,全程手抱着脑袋一声不吭。

他离开的时候李保国都没看他一眼。

谁着急啊?

真逗。

到了医院他去了急诊,没什么人。

跟医生说自己肋条可能断了之后,医生用手在他胸口前后用手按了按:“有什么地方疼吗?”

蒋丞认真感受了一下:“……没有。”

“不疼?”医生说,“我看看。”

蒋丞把自己外套拉链拉开,低头刚想掀衣服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毛衣上有血迹,他楞了楞:“我靠?”

医生掀起他的衣服:“你这是被划伤了吧?看外表不像有骨折……我再听听有没有骨擦音。”

“……哦。”蒋丞对于自己衣服没破但身上受伤了还出挺多血这一灵异现象有些茫然。

医生检查了一通,最后又用手在他伤口旁边按了按:“骨头疼吗?”

“肉疼。”蒋丞回答。

“没骨折,”医生说,“你要不放心就再拍个片子。”

蒋丞松了口气:“不用了。”

肋条上的伤口也不严重,医生给处理了一下贴了块纱布之后就没事儿了。

蒋丞在医院的椅子上坐下,发了很长时间的楞,身上的疼慢慢地消退了不少,一开始那种炸着的酸疼已经缓解了。

他又隔着衣服在自己的肋条上挨个又摸又按地试了一遍,都没什么感觉了。

操!

顾飞个神经病,说得那么肯定,跟多有经验似的,吓得他本来不想上医院的都没敢硬扛!

不过知道肋条没断,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不会影响篮球比赛了真好。

自己居然这么有集体荣誉感真神奇,也许是老徐伟大的爱润物细无声了吧。

手机在书包裏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楞了楞。

是老妈的电话,虽然他已经把这一家四口的电话号码都删掉了,但老妈的号码他却没法短时间内从脑子裏删掉。

“餵。”他接起了电话。

“小丞啊?”老妈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系你,家裏事情多,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蒋丞沈默了很长时间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脑子裏乱得跟刚才的打架现场似的,就剩了嗡嗡了。

“给你寄的东西都收到了吗?”老妈又问。

“收到了。”蒋丞闭着眼睛吸了口气。

“你跟你……爸爸一家,处得怎么样?”老妈问。

“挺好的,”蒋丞咬了咬嘴唇,嘴角的疼扯得他皱了皱眉,“毕竟亲爹。”

老妈笑了笑:“那就好,我本来有些担心,感觉他人比较大老粗,怕你……”

“我很好。”蒋丞说。

老妈那边沈默了,似乎在找话题。

“我真挺好的,”蒋丞低下头,看着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踩上去的一块泥,“不用担心。”

“小丞……”老妈叫了他一声,又嘆了口气。

“我现在过得很好,还挺适应的,我还有事儿,”蒋丞说,“先挂了。”

没等老妈说话,他挂掉了电话。

盯着黑了的手机屏幕又出了一会儿神,站起来走出了医院。

“本来我没想过来的,”易静站在收银台前,抱着书包,“但是正好路过……徐总说你们要打篮球赛了,我估计你期中考前没时间覆习了吧?”

“有没有时间我都不覆习,”顾飞给她倒了杯热水,放了片柠檬进去,“你比老徐还操心。”

“也不是,”易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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