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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眼泪不是流出来的, 就是奔涌, 没有间隙没有停顿,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就那么疯狂地滑落, 他自己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泪水在脸上一道两道地划出轨迹, 再很快地连成一片。

这么久以来,蒋丞都感觉自己排除了一切杂念, 除了覆习, 他没有再想过别的东西,最多覆习的时候习惯性地需要在眼角扫过的地方看到顾飞才踏实。

除此之外, 他脑子裏再没有多余的任何内容, 今天听同学聊天儿的时候才知道这段时间隔壁班有人病倒, 还有人打架,从三楼打到一楼,动静相当大,他居然完全都不知道。

这么久以来, 他的脑子塞满了, 他的神经绷紧了, 一直到现在。

所有的重负都卸下了,所有的压力都扔开了,所有的情绪都回到身体裏,像是身处的闷罐突然打开了盖子,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 体会到的,感受到的,都一下清晰了起来,甚至比以往更清晰。

而这样的状态下,猛地看到顾飞疲惫的神态,听到他略显无力的声音,蒋丞仿佛才突然想起了这几个月来顾飞所承担着,覆杂的各种压力。

这一瞬间的恼懊和心疼,是他无法忍受的。

顾飞就这么一天天的,顾着家裏,店裏,还要顾着他,要抽空陪顾渺,抽空照顾店裏,要进货,还要每天查菜谱给他做营养餐,要陪他覆习……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累的,覆习得很辛苦,却从来没有註意过,这样每天连轴转着的顾飞,每天陪他熬到半夜每次都在他睡着之后才睡着,而他醒来的时候肯定已经起床了的顾飞有多累。

相比自己这种单纯的单一的“累”,顾飞的疲惫才是更难扛的。

“对不起,”蒋丞抱着顾飞,感觉顾飞整个人都像一个滚烫的小火炉,烫得他一阵阵心慌,“顾飞对不起。”

“我就怕你说这个,”顾飞也许是放松下来了,或者是这会儿真的烧起来了,说话的声音裏开始有些沙哑,“对不起之类的,我就怕你说这个。”

“我真的……”蒋丞低头在他肩上蹭了蹭眼泪,但刚蹭完,眼泪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就再次涌了出来,“我真的这段时间我都没想过你会不会很累。”

“我自己都没觉得累啊,”顾飞在他背上轻轻搓了搓,“再说了,考完试生病的人很多……”

“你别怪我,”蒋丞努力地控制了一下眼泪,哭成这样他话都没办法好好说了,一开口就想抽,他在顾飞脖子上亲了亲,嘴唇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好容易收住了点儿的眼泪又哗一下涌了出来,“你别怪我。”

“没怪你啊,”顾飞笑了,“我怎么可能怪你?我都没把这事儿跟你联系起来啊。”

“你别说话了,”蒋丞抱紧他,“我听你说话就心疼。”

“嗯。”顾飞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蒋丞闭着眼睛,紧紧地搂着他,一直到自己腰有些发酸了,才松了手。

但顾飞没动,他偏过头才发现顾飞枕在他肩上睡着了。

蒋丞一只手撑着沙发靠背让自己保持好平衡,一手托着顾飞,慢慢把他放倒在沙发上,然后跑进屋裏拿了个小枕头塞到他脑袋下边儿,又拿了床被子盖到他身上,把他整个人都包好了。

做完这些之后,蒋丞站在客厅中间,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了。

楞了一会儿又去拧了条毛巾,小心地搭在了顾飞脑门儿上。

他本来想用冰毛巾,但顾飞这会儿睡得很熟,他不想把顾飞给弄醒了。

在屋裏转了几圈之后他拿了张小凳子,坐在沙发跟前儿,盯着顾飞的脸。

顾飞脸有些泛着红晕,也不知道是被子捂的,还是发烧烧的,可能两者都有,他回手又拿过体温计,对着顾飞测了一下。

体温还是383,没有什么变化,当然,就这几分钟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拿掉毛巾,就刚那一会儿,毛巾拿下来的时候都透着温热了,他进浴室又重新用凉水拧了,拿出来重新放到顾飞脑门儿上。

顾飞身体一直挺好的,蒋丞记忆裏都没怎么见过他生病,感冒都没有过,这种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就总是会有点儿来势汹汹。

蒋丞又测了两次体温,一次383,一次384。

操,怎么还在升!

他有些坐不住,想起来顾飞说的那句“电子的不准”,于是又飞快地冲出了门,骑了车往社区医院那边一通猛蹬。

买个物理的体温计,顺便再去社区医院问问能不能拿点儿什么药。

刚冲到医院门口,就看李炎从顾飞家店裏走了出来,拿着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蹲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李炎!”蒋丞叫了他一声。

“哎?”李炎转过头,“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我正给顾飞打电话呢,他……”

“别打别打!”蒋丞跳下车,“他发烧了在睡觉呢!”

“发烧?”李炎挂掉了电话,有些吃惊,“他发烧?他身体好得跟牛魔王一样还会发烧?”

“谁知道牛魔王是不是从来不发烧啊?”蒋丞说,“你也不是铁扇公主……”

“万一我就是呢,”李炎啧了一声,“多少度啊?”

“38度多,我怕电子的测不准,想来买个水银那种的。”蒋丞拧着眉。

李炎跟他一块儿进了社区医院,医生给了蒋丞一支水银的体温计和两颗退烧药:“刚考完试,病倒的挺多的,应该没什么问题,药晚点儿再吃,让他多喝水防止脱水,晚上要是还没退或者温度升高了,就过来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

蒋丞拿了体温计和药,从社区医院出来才想起来问了李炎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想着你们考完了过来吃一顿么,”李炎说,“谁知道他还病了。”

“那……”蒋丞看着他。

“别管我了,你赶紧回去伺候着吧,”李炎看了看时间,“我在这儿盯一会儿,晚点儿把门关了就行了。”

“他妈呢?”蒋丞问。

“我一来她就带二渺出去买衣服了,跟那个小老公一块儿。”李炎说。

“哦,”蒋丞点了点头,跨上了自行车之后又问了一句,“蒸鸡蛋羹的话是……”

“鸡什么蛋的羹啊,发烧的时候别吃高蛋白了吧,”李炎打断了他的话,想了想,“要吃东西的话就白粥啊,素面条什么的。”

“那多难吃啊,”蒋丞嘆了口气,“吃得下去吗?”

“放心吧,他特别能忍,”李炎说,“屎不臭都能吃下去。”

“哎!”蒋丞看着他,很用力地嘆了口气。

“实话,”李炎笑了,“赶紧回吧。”

李炎这话说得挺恶心的,但似乎的确是事实,顾飞就是很能忍,无论什么事儿都能忍,各种不动声色。

他都能想像顾飞虽然对白粥素面非常不爽,但还是平静地吃掉一碗时的样子。

于是又一阵心疼。

“他家店裏有面条吗?”蒋丞问,“就特别高级特别好吃的?”

“……等着我给你拿,”李炎转身回了店裏,很快拿了个袋子装了个筒装的面条和几瓶调料出来递给了他,“这个,上回我煮过,特别顺滑,口感好,还有这些调料,这个鲜那个美的你看着搁吧。”

“好。”蒋丞把袋子往车把上一挂,蹬着车一路飞奔着回了出租房。

顾飞还在睡,看样子没有醒过。

他把东西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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