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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谁敢动他半根头髮?
专案副使也不在乎董黑才是何种又怕又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兀自讲着他身为专案官员该说的话,像走过场般,甚至有几分故意的敷衍:“今朝来提审你,便是给你机会将功赎过,给你机会证明自己清白,你也知道,公门查案也不是桩桩件件都清楚,遇见难查清楚的,为应付上司我们也会草菅人命。”
这只是种审讯手段。
董黑才翻白眼,把缩起来的身子往前挪,甚至挺胸脯:“你们敢动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审讯桌后响起几声低低嘲笑,董黑才顿时变了脸色,他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
专案副使忍了笑,讥讽口吻恭维道:“恕我等公门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你是哪位,天子弟弟白龙鱼服?还是齐天大圣下凡历练?”
“嘁,”董黑才跟听不懂那话里讽刺似也,隻把专案副使话当恭维,戴着锁链的手用力拍胸脯,粗重铁锁哗啦响一声:“我可是秦女的男人!秦官爷的女婿,您们敢动我?先去问问秦官爷答不答应!我可是给他家也传宗接代了的!!”
嘿,世上还真有这种不要脸人,专案副使感觉压根没法用正常人想法同这董黑才交流,当十余年刑狱官的他,此刻竟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见坐在中间一看就是大官的人被自己吓唬住,董黑才愈发洋洋自得起来,甚至舒展开了因本能害怕而蜷缩的的四肢。
扫一圈在坐官员,他选择继续挑衅角落里沉默不语的赵睦,“嘿,我婆姨的老相好,看见秦女像牲口被我骑着快活,给我生仔,你感觉怎么样?”
虽大家都知开平侯世子赵睦因当年定亲的贺氏女病夭而情伤,多年来洁身自好,并不曾和任何女子有过瓜葛,但董黑才这话极,属实其挑衅男人尊严和面子了。
专案副使及在坐官吏不约而同暗戳戳往后看过来,想着大公子这下真要被激怒了,倘大公子衝过去揍人,他们众专案官员绝对不阻拦,甚至还会在衝上去假装拦架时多给董黑才那畜牲几脚。
“既已知秦家非寻常门户,”赵睦上半身隐在角落黑暗中,音色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温醇:“那你觉得大娃他们兄弟六个此后回到秦家,还会继续姓董么?”
“……”嚣张跋扈的董黑才猛然愣住,浑身僵硬地愣住,甚至一时忘记呼吸。
此间赵睦不说话,便如此静静等待,官员们亦是大气不敢出,生怕眨眼多会错过什么好戏。
待那股直衝脑壳的劲过去,董黑才抬手挠挠侧颈,摇头连声说不可能。
被赵睦打断:“你也知道,公门对于破不了的案子都是随便拉人替罪,你村长董实生悉已招供,届时我们把他往外一摘,人家回家抱孙子了,你就跟这儿伏法呗。”
公子温醇语气放低缓,嘴边梨窝里是浅浅微笑,却有杀意自清隽气质里升腾起来:“周刑中有道宫刑,就是把男子劁了,便如劁公猪蛋那般,你见过吧。”
这厢董黑才已彻底变了脸色,在赵睦平静的描述中,他两手抓住栓手的铁链咣咣砸铁椅,破音大叫:“你在骗我,不可能,我仔们姓董,是我的种,他们这辈子只能姓董……”
见赵大公子轻飘飘几句话,直接让董黑才状态从油盐不进到现在怒不可遏,专案副使及众官员表示开眼,实在开眼。
确实,对付这种人,律法道德不管用,要用他们奉行的道理发动攻击,管保一击即中。
询问室里,董黑才的嘶声力竭的绝望怒吼响在每个人耳边,赵睦大公子不紧不慢的声音竟也无法被盖住,仍能听于众人耳,甚至有趣处还露出几分玩味:“董黑才你想想啊,公猪劁了蛋,光剩那么根玩意有啥用?到季节配的时候它急不急?急也没用呐,只能光围着母猪哄窝哦。”
似董黑才这般个愚昧无知又贪婪卑鄙的男人,三句话不离儿子不离传宗接代,想击败他,律法道德一套不管用,只能捏着他七寸来。
坐在赵睦身边的高仲日张大嘴巴表示学到了,即便赵睦所言内容在读书人看来不是君子所为,但官场上谈君子,那就不是天真而是傻逼了。
董黑才抓着铁链疯狂砸身前的铁椅横板,手都震伤流出血,情绪激动嘶吼着,被左右两位差役上前控制按在铁椅里,只剩凄厉叫喊尖锐刺着每人耳朵:
“你在骗我,你们汴都大户人家都要面子,秦家女儿被我睡四年,除了我以后谁还愿意要那个破鞋!——”
“所以卖你秦女者谁!”赵睦突然拔高声音镇压过来,低磁威俨而压迫十足,不仅董黑才更是如遭兜头棒喝,公门人也都是吓得猛然一惊。
男人吓得不受控制浑身抖,缩起脖子哆嗦出声:“范范范陆婶范媒婆!”
“此人,劳烦刘副使了。”赵睦眨眼间换回惯有音容,温润平和,只是方才声音拔高太猛些,没忍住咳了一声。
专案副使很有眼力价,忙应下赵睦言,道大公子伤未痊愈,派人送赵睦回去休息,同时很给面子地留下高仲日继续旁听。
显然,这位专案副使把高仲日当成了赵睦的人。
为此,专案副使心中一边惊讶赵大公子有问询嫌犯的天资,一边又倍感奇怪,高仲日父兄是贺党,赵睦父亲是天子党,二党明争暗斗你死我活,两家孩子辈是怎玩一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