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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赵峻柏啊,包括赵峻柏的儿子们,真的是,真是少有,奇葩,罕见,白眼狼白眼到那种程度,开平侯府赵新焕纯纯是东郭先生在世,为大家生动形象演绎了啥叫“帮来帮去帮成仇”。
无怪乎赵长源会气到豁出德名不要也要把赵峻柏一家绳之以法,钱根觉得事情若是换到自己身上他简直能直接当场捅死赵峻柏,还整个啥分家的动静,他半个铜子儿都不会给赵峻柏。
如今东宫无主,皇帝无儿,随着柴贞春秋渐高,朝堂愈演愈热的争储大戏主角成了翟王以及躲在钱国公背后的曲王,鹬蚌相争嗷,赵长源想要顺利去兵部,挑起翟曲二势力矛盾便可渔翁得利。
正巧,中台首相之下的两位仆射公玉朝鼎和许敬尧分别属于二王势力,此实乃是天助长源成功劳。
起初时,林祝禺还觉得那些精于算计的高官大员们不会轻易上当:“那些人搅弄朝堂风云时都可厉害可有本事可有智慧,赵长源这办法多少有些投机取巧。”
阿聘与她下了赌注:“我赵夫子从来没有失手过。”
直到吏部把调任名单明文张榜出来,林祝禺才啃着脆甜多汁的新鲜大桃子,由衷感叹长了见识:“原来在汴都朝堂,最高端的阴谋往往只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
愿赌服输,林祝禺带阿聘出宫去了好玩的地方玩。赵长源则顺利去到兵部,即便暗中不知几多眼睛盯着。
应卯报到这天,自进仪门起一路上都是兵部官员不断围观,有如围观象园里一头罕见的白色象。
“请赵司郎中莫要介意,大家伙久闻您大名,都想一睹您尊容哩。”八字胡本部员外郎年小高引新任上官赵长源办理入衙手续,笑呵呵替别人解释着:“咱个兵部同僚直爽,说话办事没恁多弯弯绕,不可避免有唐突冒犯,甚至衝撞,需您提前请在心里立下预防。”
语言严谨,语调轻快,叮嘱的这些内容,不像在为完成差事随意找敷衍。
赵长源好生应答着他,客套周全,心里不时盘算着如何在这里打开局面。
不出所料,初日上任,差事公务样样不通,本部司并无案牍可让司郎中劳形。
整日下来尽清闲,赵长源只是把早已熟记于心的兵部各种规章制度又翻阅几遍,被上司兵部侍郎黄庵抽空见了见,说待几日后大议事时再把她正式介绍给其他同僚。
至申半时,赵长源换下乌沙补服精准踩着钟声下衙,顺带偷摸跑去承平街盈衝居总铺接吴子裳一起回家。
待吴子裳钻进马车,不听发轫而行,她嘀咕自己腿酸脚疼,赵长源捞起她腿脚按揉,问原由,吴子裳把今日经历当成趣事说给她听,一路上你言我语,和睦融洽。
这本是极其平常的一日,晚饭后天色尚明,赵长源照常在书房处理些公务或私事,吴子裳要么也同在书房核算帐目,要么喊不言或不看给她按按肩颈之类放松,家里忽然有客登门。
竟是国子监祭酒窦勉之子,开平侯府前任五姑爷,小鱼儿赵余前相公窦家曜。
连不听都对他没好感,故意去外书房禀告路上磨蹭片刻,待消息报给赵长源知,赵长源没啥反应,平静吩咐:“把他领去前院偏厅稍坐,待我处理完手头事便过去。”
“管。”不听奉命去办事。
赵长源继续边给千里之外递来的消息写回復,边吩咐面前暗影:“本部司员外郎年小高也再细查,尤其是十九年至二十一年这三载间,开山守日荼河防线打那几场鏖战,细查彼时的年小高。”
贺党灭后原兵部尚书获罪罢黜,补任出缺者是从别处调过来的钊梁伯朱见昇,兵部侍郎黄庵历任两位尚书至今仍是二把手,而在二把手之下,兵部职方司、驾部司、库部司及本部司四部司的首官司郎中同样大换。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司郎中上任后无不培养心腹扶植势力,司郎中之下的员外郎、录事、主事、掌固甚至亭长等小吏,几年下来同样更换近七成,本部司员外郎年小高是为数不多的未被更换者。
年小高品级官阶都太低,今日观其行事作风也低调周全,对人对事皆无锋芒,很容易被忽略,连赵长源提前做功课时也未曾特别注意到这个人,直到今日接触了,赵长源适才把目光从上层往下再往下移。
按照往常经验,欲揭大事,则关键重点必在高层人物身上,比如六月谏案就是上头人一手遮天导致,以及当年由秦姝凰被拐案引出来的董家寨大型拐卖链、皖南民不堪耕地兼并舍命告御状,尽是问题出在上面人身上,赵长源直接衝着防备谨慎的兵部尚书朱见昇和心思深沉难以捉摸的侍郎黄庵而来,结果反而忽略了另外一条路。
待处理完手头事,时间已是半个时辰后,天色仍明,赵长源独个来前院偏厅见窦家曜,碰见站在窗边偷听的吴子裳。
赵长源自她身后过来,捂住嘴把人拎过那边回廊转角后,低语问:“鬼鬼祟祟贴墙边做什么?”
“窦家曜怎么来咱家了?”吴子裳扒拉开赵长源带着墨味的手,捏她手指,放低声音担心道:“他别是来找你答应让小鱼儿复婚吧!”
两人面对面而立,无有距离,吴子裳甚至因方才是被拎过来而干脆靠在赵长源身上没站直,她说话声音放低,赵长源便得低下头来凑近听,远处看时,两个人不就像是在你侬我侬黏糊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