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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乔秉居微微笑着否认,“只是听了你的分析觉得辅国甚是可怜,听我哥说辅国是个好人。”
莫玉修叹息说:“是啊,他是个好人,万幸他生在帝王家,可惜他生在帝王家。”
二人聊的许多都是关于朝事,很是捂严了不给,没想到家里来了位客。
元拾朝。
“先来见过你表兄。”微胖的乔母坐在堂上,慈眉善目有如书文中描述的慈悲菩萨相。
乔秉居稳步入堂,先向母亲蹲膝问好,又向下首肤白体胖的男子欠身示礼:“表哥安。”
“安也。”元拾朝用帕子擦脸上汗水,难得没有笑得五官挤在一处,甚至脸色微沉:“不日前得来一方好砚台,今次抽空特意给姑父送来,也给你带了礼物,去看看吧”
“多谢表哥。”乔秉居再蹲膝称谢,转身就要走。
“我……”元拾朝似乎还想说什么,乔母笑吟吟接过话而对女儿说:“得之在此等你颇久,晚饭一起用嘛,多个人多几分热闹,晚些时候你哥也过来,你此刻急着离开,不正是要去寻他?”
说着看向元拾朝,顽笑着解释说:“你也知道你阮妹妹,整日介一门心思钻书里,看见那些书书本本比看见爹娘都亲。”
乔秉居象征性地低低头表示惭愧,心中忧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元拾朝听罢姑母之言脸色终于稍微缓解,冷着声音对乔秉居说:“听说你在给隋让找先生,我挑了几位过来,都是靠得住信得过的,过会儿饭罢你带隋让过去挑挑。”
虽说心中始终憎恨当年生父做主将她嫁去秦家,乔秉居和亲哥哥间却谈不上憎恨,最多只是疏离些:“不麻烦表哥,那些琐碎事,我自己能处理。”
元拾朝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处理什么,你是打听得到夫子的真正品行,还是找得到送孩子入学的门路?你知道京师中哪位先生教得好?还是你知道送孩子去哪家书院念书最合适?”
乔秉居口齿相驳:“你说的那些我或许是打听不到做不到,但我有自己的哥哥在,很不用表哥来操心。”
“你!”元拾朝语塞了,京师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小丞相元拾朝,被人驳得接不上话了。
瞧着亲兄妹二人争执成这样,乔夫人才不紧不慢出来打圆场,说了几些缓解调节的话,恰在此时,乔思明放衙回来了,因着乔弼达约了同僚出去吃酒宴不在家,乔思明过来母亲这里吃饭,也算是陪妹妹,只是乔夫人不待见小孩,所以没让乔秉居跟前的隋让与岁长兄弟俩过来。
为免和元拾朝再单独碰见,饭后乔思明特意亲自送妹妹回院子,没想到元拾朝会追过来。
“得之表哥,”乔思明挡在妹妹前面,拱手说:“目下天色已晚,不知表哥还有何事?”
元拾朝体肥,没人扶着时要靠撑手拐才能站稳,此刻他两隻手都按在手拐上,微微前倾身体缓解腿脚上的压力,说:“我有几句话要和单独阮阮说。”
“……”乔思明欲言,乔秉居轻轻扯了扯他后背衣料,轻轻摇了摇头。
好吧,乔思明侧过头来低低说:“我先过去陪俩孩子,你有事就喊哥。”
“嗯,”乔秉居应说:“谢谢哥。”
乔思明点头,迈步与对面的元拾朝擦肩而过。妹妹那句低低的“谢谢哥”传进乔思明耳朵,也飘进了元拾朝耳朵,刺心得慌。
待乔思明彻底离开,入秋的夜风呼呼往衣袍里,元拾朝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爹病了,想你回去看看。”
乔秉居规规矩矩站在那里,低着头说:“既如此,回头我和我哥登门去探望舅父。”
元拾朝忍着高傲,尽量耐下心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不要总抓着不放,以后日子还长,最不济,两个孩子难不成要不再和相府往来?”
乔秉居始终微微低着头,语速语调皆平稳:“我姓乔不姓元,隋让和岁长不姓秦甚至也不姓乔,我们母子三人权且靠我哥怜悯才得以在乔家落脚,以后我会离开乔家,更不会去攀扯相府,表哥放心就是。”
妹妹的不冷不热终于激怒本就缺乏耐心的元拾朝,他捣着手拐烦躁地在原地转半个圈,又伸出食指隔空指过来,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最终化做沉沉一声长叹:“母亲总不曾对不起你吧,你改明日回去看望看望她老人家可好?”
原来元拾朝是在觉得自己因当年被强行过继乔家和被强行嫁给秦家而在与元家置气,乔秉居懒得有半字解释,欠身示了礼迈步就走,擦肩而过时被元拾朝一把抓住胳膊,“你给我站住!”
乔秉居停下脚步,不反抗也不出声。元拾朝被妹妹不言不语的无声反抗回击得束手无策,愤怒渐渐化作无力,他松开了手。
眼看着小妹就要走,元拾朝不抱希望说:“过些日子哥过生辰,在外头办宴,你带着孩子来吧。”
“行,”他听见乔秉居这样的回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