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青牛镇7
齐家宅子不算大,盖的也不端正,由二进院为中,左右后方又加盖了两个小院,后头是马厩、倒座房下人住的。齐老爷住的两进院,两个小院远一些的是齐少扉住处,离得近的是齐老爷后宅两个姨娘住的,靠角落还有个小香楼。
早前齐老太爷还在时,只有两进院,并着一处紧挨的小院。
“夫人在时,挨着正院的院子还没有姨娘。”
刘妈妈口里的夫人自然是齐少扉亲娘。
岑越和齐少扉刚给齐少扉亲娘上过香,牌位上写着:正妻齐许氏之位。
上香时,齐少扉懵懵的显然不明白干什么,刘妈妈照常含糊过去。
出了香楼,刘妈妈眼眶泛红,陪着两人往正院去,一路上话也多了,三言两语说起齐老爷和夫人的过往,还有齐家怎么发家的。
齐家最早是富农,家里良田多,靠租赁良田收租过日子,后来齐少扉爷爷胆子大,闯荡要经商,家里良田一半种药草,成了小小的药材商。
买下了青牛镇两进的宅院。
老太爷有胆识,干了几年药材商,觉得不成,齐家如此下去就是个商贾之家,还得要有学识的,要提高地位。因此齐老太爷资助了几个读书人。
几年下来,真有一位中了举人,就是齐少扉的外公。
“许老爷中举时年四十二,未得进士,后来老太爷花了银子打点,谋了个九品的主簿,为还齐家扶持情谊,许老爷将小女儿嫁给老太爷的小儿子,就是齐老爷。”
岑越:“少扉还有伯伯?”
“是啊,有两位伯伯,当时夫人十七,适婚年龄,三少爷两位伯伯都已娶妻,不合适,就轮到了幼子。再后来有了三少爷,三少年聪颖,九岁中秀才时,老太爷高兴宴请全镇商行,更别提后来中举,老太爷说齐家有望改换门第,可没想到三少爷赴京一去回来就——”刘妈妈叹了口气。
“阿扉乖乖,刘妈妈不要叹气。”齐少扉说。
刘妈妈笑,说不叹气,三少爷乖。又跟郎君道:“老太爷去前分了家,齐家两位大爷分了老家的祖产地,镇上的宅子连着两间药材铺留给了齐老爷。”
“昨日没怎么见两位伯伯来。”岑越道。要是跟齐老爷同辈的长辈,他也要见人的。
刘妈妈抿了下唇,“生分了,桃源乡跟青牛镇齐家不怎么走动了。”
还是分家闹的。
齐少扉十三中举,尽管傻了,齐老太爷怕是心里不甘,还留有希望觉得孙子会好起来,带领齐家改换门第,因此把镇上大头留给了齐老爷,老家的田地留给大儿子二儿子。
三兄弟生分了。
两位伯伯觉得弟弟命好,娶了举人之女,生个儿子伶俐,爹也将镇上赚钱产业给弟弟,就是弟弟儿子傻了,还不死心。
凭啥。
这也是齐少扉傻了六年,继母把持齐家却不敢对齐少扉下手,背地里搞阴司的关键——齐少扉有个当官的外公,尽管就是个九品。
但沾了个‘官’字,那就和老百姓不一样了。
“到了,郎君。”刘妈妈带到前头院子。
小门外有上了年岁的婆子接待,请三少爷和郎君进,又亲亲热热喊刘妈妈,叫刘妈妈去歇会说会话。
“我们小院配不上你这大院子,说不到一处去。”刘妈妈给了个话钉子,“我就在这儿等,三少爷郎君去吧。”
就是两句话,岑越愣是听出话里苗头,大院的婆子在他跟前和刘妈妈表现亲热,表演给他看。
两个院子关系好不好,齐家人知道,但他这个新来的不知道。
看是表现继母大度慈善,或是小院刘妈妈脾气刁钻古怪。
正堂屋。
“扉儿来了?今日来得早,可见是娶了媳妇儿懂事了。”齐大奶奶笑说。
齐少扉叫母亲,又点点头实话实说:“阿扉今日没睡懒觉,越越早早起的。”
“可早起了。”又重重补充。
齐少扉还以为继母夸他,想把这功劳给越越,让越越表现。
岑越笑笑没说话,因为齐老爷出来了。齐少扉怕齐老爷,懵懵了半会喊爹,齐老爷重重嗯了声坐下,大奶奶在旁给老爷端热茶,一边笑把齐少扉岑越早起这事说了,末了说:“……想必是住的远,这会才过来。”
意思说起得早,不也这会才来,是不是有些慢待。
岑越:……宅斗真是见识了。
“爹,我和阿扉绕了下,先去香楼给阿娘上了香。”岑越开口,笑说:“我听刘妈妈说今个敬媳妇儿茶的,就想着先去一趟香楼,也不知道对没对。”
继母本是笑的和善,闻言脸垮了下来。
“对着,是该先去看看你们阿娘。”齐老爷点了点头。
之后就是敬茶,没什么岔子。喝完茶,齐老爷思索了下,跟杜氏说:“少扉娶了妻,他小院的事就由着岑越管,你放一放手。”
“诶好。”杜氏笑着应了句,又说:“先前就是刘妈妈操持,我哪里敢管扉儿院子的事,平日里还怕落下什么,样样件件,就是少修没有也得先紧着扉儿……”
杜氏想在齐老爷跟前显慈善,可齐老爷是懒得听,应承都没有,抬脚就出去了。
齐老爷背影瞧不见了,杜氏脸上笑也淡了,端着大奶奶排场,跟岑越说:“你也听见了,老爷看重你,扉儿这么个情况,你是他娶进门的,花了五十两银子,他要是出了岔子,我就是再心善也饶不了你。”
杜氏懒得在岑越跟前装,一个乡下哥儿,背后没有依靠,再说她这话传出去,也是心疼齐少扉,老爷听了也不会说她。
“母亲真心善。”岑越刚说完,齐少扉挡他前头,说:“母亲不要凶越越,越越最好了!”
岑越被齐少扉高大身形遮盖住大半,闻言心里软软的。
“好好,母亲没凶,你这孩子……”杜氏敷衍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出了门,刘妈妈候着,等离正院远了,岑越才问:“父亲说,以后由着我打理咱们小院,我之前也没管过家,不懂这些。”
“这事简单,郎君不懂慢慢学。”刘妈妈开口,“咱们院子每个月月银二两,衣服布料这些一年年底做一回,都是正院给送过来,三少爷的药,也是正院送。”
岑越听到这儿,没忍住,“阿扉还喝药?”
“阿扉不喝药。”齐少扉贴着岑越,哼哼唧唧撒娇,“越越,阿扉不喝药,药苦。”
脸都能皱成小苦瓜。
岑越说:“等请了大夫,我再问问。”
“阿扉听越越的。”齐少扉不闹了。
岑越一笑,抬手摸摸齐少扉脑袋,齐少扉乖乖的站着,伸手拉着越越胳膊,高高兴兴。旁边刘妈妈听出郎君话里意思,迟疑了下,没多说话,改口继续说小院事宜。
“先前院子伺候就我和梅香,每月四百文钱,去年冬,我摔了跤起不来,人手不够,又买了个丫头小菊,人小才十四岁,花了三两银子。”
“每月正院送粮食过来,一斗米一斗面两斗杂粮,倒是够吃,旁的鸡鸭鱼肉菜什么的,就得自己买了,还有三少爷要用的饴糖、点心这类,七七八八算下来有个五百文,能攒下半两银子。”
刘妈妈不敢乱花,她老怕老爷要是出了啥事,到时候三少爷要用钱,正院使绊子。
说话间就回到了小院。
齐家没什么景致,屋院距离不远,小巧局促,就是地地道道的小地主家庭,岑越听刘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