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无法分辨,这样果断的袭击,是来自明怜,还是姒昭。
言语
◎“公子要责罚我么?”◎
皇宫主殿。
苦涩药味弥漫在殿宇中。
皇后通奸、太子出逃一系列事情让年老的天子郁郁寡欢, 因气愤而引起的疾病越来越严重。
“还没找到?!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废物!”天子将汤碗重重地砸在地面,身体强烈起伏,脸上的皱纹深如丘壑。
“臣冒死禀告, 请天子赎罪。”负责找寻太子姒庄的将士冷汗渗透内衫,战战兢兢, “天子, 还有一事关于太子”
“说!”天子咳嗽着,眼睛猩红的骇人。
将士胆战心惊, “太子他,我们没能追到太子是因为他得到了汝南王的庇护。”
主殿内响起天子愤怒的斥骂声, 一阵东西砸地的噼啪声响。
殿门外的宫人都是战战兢兢。
“天子, 还要找太子么”
“找!”
“继续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方设法把那孽畜带回来!”
将士应是, 心中却想, 太子姒庄已经进入汝南王的地界, 汝南王重兵在手, 从汝南王的眼皮底下抓人, 谈何容易。
将士低头弓腰,惆怅离开。
天子的心腹内宦走到天子榻边, 担忧地说, “天子, 龙体要紧。”
天子靠在厚厚的靠枕上,面色愤怒未消, “他是想气死朕!”
“朕还未定他的罪, 他就眼巴巴地投靠汝南王, 他、他简直是个蠢货!”
“孽畜!”
“天子太子从小到大心思单纯, 一向敬爱天子,兴许是受了旁人的蛊惑才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情。”内宦低头。
“蛊惑又如何,真心又如何,只要他踏入了汝南王的地界,那一切都晚了。”天子的脸上疲惫色浮现,一时间,老态龙钟。
“朕就这么一个用心对待的儿子。”
“朕护了他这么久,到头来竟都是无用功。”
“你说,朕到底要怎么做。”
“难道是朕做错了么?朕不该宠爱太子?”
“天子,您身在高位,不得不承受常人不能承受啊,天子不必自责。”心腹内宦道,“只是,事到如今,只好任用公子姒昭了,天子”
天子神色略微怔然,“公子姒昭,只怕养虎为患。”
他眼中浮现追忆。
年少的公子姒庄还有公子姒昭在天子脑海中划过。
“庄儿从小就是单纯的,是好是坏,心思怎样,一目了然。”天子手指敲了敲床榻,“可那姒昭小的时候,朕感觉他看着朕的时候,带着一种恨意,朕怎么愿意留这样的孩子活下去,可是那兰氏收养了他,朕也只好作罢。”
内宦安静,默然聆听,知道天子是在倾诉,这样的倾诉是一种情绪发泄,不需要他的回答。
“可后来,他竟然一派温润良善,在朕面前恭敬有礼,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这实在是过于可怕,他竟能隐藏如此深,朕觉得恐怖。”
“如果让公子姒昭登基,那朕恐怕命不久矣啊。”天子喃喃道,“可大潇不能让汝南王来继承,那就是谋逆,篡位!前朝的教训,朕不能犯,朕要好好守着大潇。”
大潇确立国号后不过两任,当今的天子父皇是大潇的开国皇帝。前朝被大潇取代,很大的原因是前朝的皇权分裂,各自为王,这才让大潇的开国皇帝有了可乘之机,取代了前朝。
前朝遗留的皇室没有完全被大潇剿灭,他们光明正大地称自己为离族,聚集在远离大潇国土的地界居住。
“离族的使者也到了汝南王的地界”天子头疼,“汝南王是想与前朝勾结,庄儿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只怕他,有去无回。”
老内宦叹口气,“天子不管怎样,公子姒昭也是您的孩子。”
“即便公子姒昭是装出的良善,也无妨,只要他能够好好孝敬天子,好好善待大潇,就够了。”
天子闭上眼睛,呼吸浊厚,情绪激动起伏半晌。
寂然无声后,天子的声音无奈响起,“只能如此了。”
“过几日是乞巧节,宫中大开宴会,让各族携带女眷来你安排一下吧。”
老内宦垂首,“是。”
天子的意思是让贵族们都准备准备,挑出一个懂事的女子,到时候要为公子姒昭定亲了。
随着乞巧节的临近,酆都街市的氛围变得热闹起来。
紧绷的气息在节日的影响中渐渐消散。
商贩们背上乞巧节的玩意,高高兴兴地吆喝着贩卖。
贵族郎君和女郎们带着仆从出行,虽然还没有到乞巧节当天,但是男男女女,情愫暗暗流转。
碧天晴夜,人间佳节。
不知道又是哪家女郎在朦胧面纱下,含着羞赧的脸,抬眸看到了心仪的俊俏郎君。
与酆都热热闹闹的街市不同,公子姒昭的府邸冷冷清清。
这里的侍从们,还有来往拜访的门客们,一如既往的严肃安静。
至于节日上那些带着柔情的女眷都未曾踏足过公子姒昭的府邸。
公子姒昭向来不在意什么节日,即便是年关,也是冷清。
明怜跪坐在蒲团上,本来也是不在意什么乞巧节的。
遇到公子姒昭之前,逢年过节,她没有享受休息的份,作为奴仆,她面对的是看着服侍的主家小娘子高高兴兴,而她因为节日的到来承担着更重的劳苦。
拜入名士卜洪门下的时候,名士讲究简朴生活,热热闹闹的节日过于充满红尘气息,与明怜没有关系。
这次乞巧节,明怜没什么向往。
向来与自己的无关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在意的想法。
只是,隔着婆娑珠帘,明怜听到政客与公子姒昭的谈话内容。
此时,公子姒昭在主位聆听门客的汇报。一旁博古架摆放着雅致玩物,如山如画,紫檀香炉流淌出仙云般的袅袅熏香。
明怜在姒昭身旁后侧,一道珠帘遮挡了她的面容。
她被公子姒昭带在身边,顺道留下。
明怜因此,能够听到一些朝政之事。
公子姒昭在政务上,对她竟一直是毫不避嫌的态度。
是信任她么。
还是觉得她在他的掌控中,所以无比宽怀。
看似放任,其实是一种控制的体现。
明怜垂眼,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衣裳布料,衣物上绣着精致的纹路。
门客恭敬坐在下方,与公子姒昭道,“公子,此次乞巧节宫宴,看天子的意思,是想要为您挑选婚约了。”
明怜指尖揉捏了一下膝盖上的布料,她不禁抬眸,静静聆听门客与公子姒昭的对话。
“公子可有属意的家族?”
姒昭眉眼清冷凉薄,淡淡道,“并无。”
门客提议说:“天子那边定然会选出衷心于当今天子的,只是,恐怕不利于公子的政权,请公子提早筹谋,有一些家族的女眷品行端正,比如”
“孤自有打算。”姒昭冷然打断。
门客顿了顿,赶忙表达忠诚,“臣自当效忠公子。”
门客与公子姒昭又提了一些旁的事,姒昭起初平静地听着,渐渐的,门客注意到姒昭指节在不紧不慢地敲着桌几。
好像有些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