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
媒婆挑叁拣四的后果便是被华年拿着扫帚给驱逐出门,她追了媒婆几条街,边追边骂:“生得高怎了?脚大怎了?放在男子身上就是好处,放在女子身上就行不通了?圣人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你们凭何要让女子裹脚来取悦男人?听好了老姑婆,嫁不嫁不在你,在我,我想何时嫁想嫁给谁全凭自己做主,你日后再敢上门,我打断你的腿!”
至那以后,无一人敢给她说媒,华叁姑娘的河东狮之名当地家喻户晓,亦无男子敢娶之为妻。
说回眼下,那华丰疼得乱嚷乱叫,华母看不下去,劝女儿松手,华父却以拐杵地,敲得地面嘭嘭作响。
他吹胡子瞪眼道:“逆女!逆女!长兄如父,你这般待你兄长,可将为父放在眼里?”
华年听闻扣紧华丰手腕的神门穴不放,因问华父:“你可将我大姐姐放在眼里过?明知我大姐姐为北渊人所害,如今还将外族人往家中领,还要她给你们的好儿子传宗接代,我呸,传谁的宗接谁的代?生一窝淌着外族人血液的狼崽子么?”
“不肖女,你竟敢与为父这般说话!你长大了,仗着身量高翅膀硬了,就敢忤逆起尊长来了是罢!”
“有甚不敢?休拿你是爹来压我,这么多年,家中重活累活一律是我在干,吃穿用度也都是我砍柴织布赚来的,我实不欠你们甚么了。反观我这好兄长,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我给他在米店找了份搬米的差事,他也嫌苦嫌累不肯做,读书没材、干活又懒,天儿个赖在家中享清福,蹭我吃蹭我喝靠我养活,我实不知未嫁人还能得个这么大的龟儿,便骂他也无妨,不光骂得,打也打得!”
说罢华年反手一转,将他手臂拧成麻花状,华丰受不得疼,身子跟着转动,旋了一圈跪在地上,另一手拍炕求饶。“哎呦,不摸了不摸了,松开我!”
华父被她一番话怼得喘不上气,华母见此连拍其背安抚,又一面劝华年休再犟嘴。
室内乱糟糟一团,忽闻炕上女子惊醒的咳嗽声,华年松了华丰,转身去瞧,见那外族女人已然醒来。她看见他们四人,受惊似得缩至炕边一角,睁着双无辜泪眼,抱着被褥瑟瑟发抖,浑似只走丢了路而惊慌失措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