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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随着她的讲述,叶恩弥似是被一个个字眼一段段情节狠狠击中了, 整个人沉入漫长的缄默中去,渐渐地, 一些音节相互挤擦, 在胸膛里不断往外膨胀, 偏要自顾自闯出来。

“为什么……”

叶恩弥真的相信是他不能获得认可, 是他给不了盛凌薇未来, 所以才要被迫与她分别。于是他拼命向上爬,直到荣耀加冕,赞誉满身,满心欢喜回去找她, 却一次又一次被拒之门外。

他独自熬过八年时间, 多少个黑黢黢的无望浓夜, 哪怕经历撕心裂肺的离别, 掌骨断裂时天昏地暗的绝望,也从没有怨恨过谁,只是怀着仅存的几分念想咬牙坚持下来。当他手伤退役,以为自己再不能获得荣誉的时候,仍在寻找每一个机会,去读书, 开公司, 纵使碰壁头破血流, 也想多一种受青眼、被接纳的可能。

叶恩弥有时恍然想起少年时, 他下跪, 哀求, 痛泣,依然被拆散,被驱离,可他只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好,还不够被他和她的家人所承认。

甚至他后来也不怪沈恩知将她夺走。尽管对盛凌薇依然余情难消,可叶恩弥是真的希望他能给她幸福。

他有时暗暗觉得,那些年还好有沈恩知陪伴左右,起码盛凌薇不至于和他一样痛苦。

事到如今才明白,在沈恩知眼里,沈家从来不该有他的位置。

他杀死他年少的爱恋,一并杀死他的青春。

而他的家人,她的家人,都是共谋。

想到盛凌薇,他心头酸软发沉。

故事里的每个人都爱她,却也都在试图决定她的人生。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到蒙蔽,成为帮凶。

叶恩弥找到守在走廊进口的小鹿,以沈恩知的名义,叫盛凌薇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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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场订婚仪式是沈恩知想办,但选址却是完全为了成全盛凌薇的梦想。

她走过不少高定秀,总是想要光脚穿着高定礼服,在阳光明媚的海滩上懒倦地晒太阳。

正如此时此刻一样。

私人沙滩已被重新布置,铺排着纯白的坠饰和椅凳。巨大拱门柱后方是一望无际的蓝海,穹隆之上天朗气清,云也仿佛熔化成水面的湿雾。阳光不经任何隔膜,清热地灿烂在每一双眼睛里。

盛凌薇正斡旋在四周的宾客之间,忽然被人攫住手腕,她皱眉一扬眼,对上叶澜涩然的目光。

许是休息不好,叶澜的脸显得惨白没血色,只有眼窝红胀温热,目光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抛去哪里。

盛凌薇有些意外,缓下语气说:“叶阿姨,我以为您来不了了。”

叶澜低声道:“薇薇,我有点事要跟你谈……”

旁边忽然来了一对老相识,先生太太各自拥抱她一下,左右留下两记吻面礼:“新婚快乐呀薇薇!好久不见了。”

盛凌薇有些顾不上叶澜,很快转过头留一句:“阿姨,您先坐一下,我这边有点儿忙,仪式之后再说吧。”

“等……”叶澜还想挽住她,却见她的长裙裙摆隐没在人群之中,波光柔顺如一条轻橄榄色的河流。

沈恩知在楼上做最后的准备。依次检查领结、袖扣,正装的层次与褶皱,每一处细节都一丝不苟。

忽然有人敲门进来,是贺思承拉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朗声向他介绍:“恩知哥,这是我表哥唐劲,他小时候和薇薇姐一个学校的。”

唐劲以前和贺思承并无交集,直到二十岁时他母亲改嫁给贺思承的舅舅,两人成了不沾血缘的兄弟。贺思承对他向来放心,这回无意中透露了参加盛凌薇婚礼的消息,也就应了唐劲的请求带他来疏通人脉。

贺思承还牢记沈恩知此前的嘱托:“我知道你说不能带外人来,但他是我表哥,还是薇薇姐的老同学,应该没事吧。”

沈恩知正对穿衣镜,并未分出视线给他,边细致地整理衣领边说:“没有下一次。”

贺思承笑得一脸纯真:“明白,恩知哥,百分百明白。”

出了房门,贺思承扯两下唐劲的衣袖,好奇地确认:“诶,你之前说的是真的?薇薇姐真和他哥哥也交往过?”

唐劲颔首说:“对,我亲眼看见的。当时在学校里,除了我应该没别人知道。”

唐劲在心里反复翻检着沈恩知方才见到他的表情,如同在看一个完全的陌生人。神态稀松平常,语气疏离礼貌,毫无异样。

沈恩知的演技比他认识的所有演员都要出色。

唐劲险些讽笑出声,但掩饰得很好。

贺思承又带着他下楼去见盛凌薇。

她听完贺思承的介绍,上下打量唐劲两眼,认出他是个二三线演员。尽管和贺家沾点亲戚关系,也不应当出现在这个场合。

她本来就有意避开这类半只脚踩进时尚圈里的朋友,甚至连蒋睦西也没邀请。

唐劲身材健朗,容貌周正,一身沐浴阳光的蜜色皮肤。眼皮软塌像含着一汪水,笑起来跟下眼睑捉在一起,怎么看都真诚和善,跟所有坏心思不搭边。

他就这样笑盈盈地看着她,立起一根手指冲向自己的脸:“盛凌薇,你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啊?”

盛凌薇盯着他的五官看,渐渐地,把熟悉的味道看出来。

她不由挑眉:“唐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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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那会儿,唐劲身材猛地抽长起来,高出班里所有人半头还多。高中时盛凌薇回去上学,两人还分在一个班。

盛凌薇是成绩拔尖的优等生,人又长得漂亮,就是有点无伤大雅的心高气傲。

哪怕后来摔断了腿,依然有很多男生或暗恋或明追,她吃过苦受过教训,因而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初中就收到过唐劲的情书。拆也没拆,随手塞回去。

整个初中时代,唐劲都在为此暗自憋气。等到高一盛凌薇拄着拐杖来学校,这下可被他逮到机会,趁着老师不在的空当,追在后面一个劲儿喊她小瘸子。

盛凌薇觉得肤浅又幼稚,没劲透了,也从不往心里去。但长此以往,总归还是烦腻。

叶恩弥虽然和她也是同班,但对这件事并不知情。经过盛凌薇腿伤那件事,他被罚得狠了,高一开头两周还在禁足,谁也不让见。

盛凌薇忸怩了一段时间,终于决定主动找他讲讲话,一天回家就对热娜说:“我去找恩知哥问功课!”

然后坐在轮椅上,被推着送到隔壁沈家去。

沈恩知给她讲了两道题,敏锐地发现她根本无心学习,于是歇了笔,笑问她怎么了。

“我……也没事,就是想问……”声音在口中挣扎了一下,“叶恩弥在干嘛呢。”

沈恩知眸中有些意外的神色,还是回答:“我哥还在关禁闭,把门反锁了。”

一听这话,盛凌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急了,央沈恩知留在屋里替她打掩护,自己扶着墙去寻叶恩弥的房间。

沈家的房子真大,走廊又深又长,淤散着家具沉沉的木气,闻起来凉郁发涩。

她艰难来到门口,稍有犹豫,还是轻轻叩响。

“叶恩弥?叶恩弥。”她低叫了两声,里面的少年没吭气。

“你怎么回事呀。”她得不到回应,手心慢慢起了汗,腻得握不住那铜色的门把手。腿伤还未愈,身形失去重心,嘭地跌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盛凌薇耐不住痛意,嘴里小叫一声。门马上开了,出来一身松软的淡蒸栗色家居服,称得叶恩弥脸孔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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