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毒
”
确实,这狗挺胖,不需要帮助。
墙角那边还有一个骨瘦如柴的流浪汉,只靠着墙坐地上打盹儿,阳光照到他满是皱纹的脸,他睁开眼,往阴影里挪了挪,再次阖上眼。
施斐然转身走进便利店,买了几个面包,拎出来放在流浪汉的旁边。
流浪汉睁开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谢谢。
黄狗在这时跑过来朝他摇尾巴,寺庙门口突然窜出另一只黑狗,呜呜朝黄狗发出威胁的低鸣。
黄狗耸眉耷眼地后退走开。
流浪狗和流浪狗之间似乎总有类似的争斗。
就像人和人,人帮助一只狗比帮助一个人容易。
施斐然解开风度扣,整理衬衫,而后重新系上风度扣,迈上赌场台阶。
“你找裴映啊?”方哲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不在。”
施斐然倏然回过头:“你见过他?”
“放松,放松……”方哲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你表情别那么吓人,我害怕。我就在对面寺庙,赌场里的人我基本都见过,裴映只在周三过来。”
周三,明天。
他找了裴映这么久,不在乎再多一天。
“我们的庙外面看着破,里面挺好,要不你今晚住我那儿?”方哲说。
施斐然入住的酒店离这座赌场远有一个小时车距。
就像他从公司去到施鸿和李蕊的别墅,也是一个小时车距。
一个小时能发生太多事情,他赶不上,他只能从手机听筒中听着裴映杀害李蕊。
一个小时,就算他赶过来,也可能错过裴映。
“好。”施斐然接受方哲的好意。
他在租车公司租了一辆假迈巴赫,回酒店带上金渐层,又开着假迈巴赫回到方哲的寺庙。
为什么说租到的迈巴赫是假的,因为他自己有一辆真的。
假迈巴赫的外壳看着摸着都和真的一样,但开起来的感觉相差甚远。假的像一台老头乐,开到八十迈就打晃儿,他坐在驾驶座椅上,发动机震得座椅像按摩椅一般轰轰发抖。
租车公司估计从报废迈巴赫上淘到了车架,动手往里加的发动机和其他零件。
有这种汽车改装的手艺,开租车公司骗人可太屈才了。
晚上,他和金渐层一起失眠——方哲的房间里没空调。
也没床垫,直接铺一张被子睡在地上,一翻身,硌得胯骨滋滋疼。
金渐层虽然被装在玻璃缸里,但明显感知到周围不是它熟悉的地方,黏在玻璃缸上盯着外面看,时不时吐一下分叉的舌头。
“我哥最近怎么样?”方哲忽然开口。
方哲睡在离他挺远的地方。
其实施斐然有点佩服方哲,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能睡这种爬潮虫的地板。
他没有说方理的坏话,只道:“你哥挺好,估计现在还在尼泊尔找你。”
方哲的身体朝向墙面,背对着他,动了动肩,最终也没有再开口。
施斐然叹了口气,把两手搭在胸口,仰面躺好。
这地方的月亮特别亮,亮到足以让他看清房间天花板。
他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墙皮裂缝,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裴映。
他知道裴映聪明,但裴映毕竟不是无所不能。
真正的穷凶极恶做出的事不在逻辑范围之内,他怕裴映被人虐待,一旦有了这个念头,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赌场,洗钱。
艺术家,天价画作。
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他能猜到那些人要用裴映洗钱。
作为艺术家的裴映无可替代,作为洗钱工具,又并不是非裴映不可。
而且为什么偏偏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掳走裴映?
施斐然揉了揉眉头,闭上眼,放松眼皮周围绷紧的肌肉。
周三,晚九点。
施斐然装作寻常客人,凑在赌桌前下注。
荷官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刺鼻。
周围的众多视线一道道黏向他。
泰国人普遍比他肤色黑,欧美人又多是浅发和棕发。
黑头发加上黑色西装的他在这儿确实扎眼。
但被围着看,还是有些夸张。
施斐然心生反感。
更让他反感的是面前这张绿色的巨大赌桌和筹码哗哗作响的声音。
一看到这些玩意儿,就想到梁佳莉。
一想到梁佳莉,就想到梁女士的真爱施鸿。
然后就自发地开始胸闷。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方哲说裴映一般在晚上八点过来,现在还差十分钟八点……
“裴先生!”
一声中文穿透喧杂声,直直刺进施斐然耳膜。
施斐然手指一抖,堆成一摞的筹码当即被他碰散。
他回过头,飞快地环视四周。
只来得及看见小半个侧脸——有人站在裴映左侧,挡住裴映大半身体。
周遭一切仿佛再次自动变成白纸,施斐然眼里只剩那半个侧脸。
“裴映!”他喊起来,然后本能地跑过去。
胸闷感越发激烈,他跑得更快,想追上裴映。
裴映在四五个当地人的簇拥下走向狭长的走廊。
施斐然发现自己没办法追了,不是不想,他的脚毫无预兆地瘫软,腰以下突然动弹不得!
像水鬼的手硬生生抱住他的腰!
他瘫坐在地上,掏出裤袋里的哮喘喷剂。
喷头含入口腔,用尽全力吸气——
几乎被掐死的窒息感缓和,但身体却仍然动不了。
不对劲儿。
“sir?”
“先生,你没事吧?”
“先生?”
“先生……”
人群再次围住他。
这些人脸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他的头很晕,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他低头,无意间看见自己手背上爬满的大片红晕。
——过敏反应。
“让开,他是我朋友!”
一个声音响起来。
那音色像变形金刚一样怪异低沉,好像是裴映,好像是方哲,又好像都不是。
“让一让!”低沉的音色又变得像花腔海豚音……
关机。
像有人用遥控器关掉一切。
头晕目眩也随之戛然而止。
片刻后,他看到裴映在他面前哭。
他仔细看,发现面前是一只沾满污泥的白猫。
“你别哭了。”他看着那只白猫,“我帮你洗干净。”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难过。
他在此时发觉,自己从未想过跟裴映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枚他一直带在身上的戒指也不单单是自我感动。
那是他对裴映的渴望,从未打过折扣的渴望。
想要终生相伴的渴望。
实际上,他早已为裴映准备好了千百个解释,只要裴映任意说出其中的一个,他都会自动原谅裴映。
他伸出手,想摸摸哭泣的小白猫。
并没有真实的毛绒触感。
满心欣喜倏然变为失落。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他昏迷了,做梦梦见了他的白猫。
有那么几段断断续续又格外短暂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