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意式特浓会不会太苦
花色各异的领带整齐地码放在柜台上,看得人眼花。导购员在一旁贴心地询问,“您是什么场合带呢?日常商务还是正式场合?”
叶安之刚想说“都要”,就看到卢文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领带,“这种的。”
训练有素的导购员很快拿出一条,与叶安之的颜色类似,但是花纹略有不同。
“您看这条可以吗?很百搭。”
导购员举着领带,正在考虑要不要帮客人试一下,就看到卢文可伸出手,拿起领带,然后递到叶安之面前。
接待过很多贵宾的导购员明白,很多客人并不想被外人触碰,系领带这种事都会交给助理来做。于是她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卢文可递过来的领带,叶安之没说话。他熟练地接过来,把领带展开,然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卢文可,“先把西装脱下来吧。”
卢文可听话地解开扣子,脱下西装。叶安之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看到他随着动作而起伏的胸肌轮廓。他记得那手感,饱满,坚实……
想到这里,叶安之感到自己脖子的筋不可自控地跳了一下。
卢文可把西装搭在一旁,有点茫然地看着叶安之。他没有穿过正装,现在只觉得浑身拘谨。
见他毫无动作,叶安之走上前,轻轻翻起他的衣领,然后把领带搭在他的脖子上,调整好长度,手指熟练地在他面前打结。
虽然叶安之刻意控制,但手还是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卢文可胸前的衬衣,感受到他衬衣下紧实的肌肉。他不受控般想起以前——他曾趴在他的胸肌上睡觉,口水流满了他半个胸膛。
卢文可比叶安之高,也更魁梧。他低下头,看着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叶安之,那么娇小,那么瘦削。他很想一把把叶安之搂在怀里,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
但他控制住了。
“可以了。”打完领带,叶安之快速退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很平静。
卢文可重新穿上西装,然后转头去看身旁的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他们两人的样子。他面对着镜子,而叶安之背对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们都身穿帅气得体的正装,都是深色系。他恍惚觉得,他们像在筹备婚礼,他和叶安之,是在挑选礼服的新人。
正愣神时,耳朵里传来导购员的声音。
“您看,这一条可以吗?”
卢文可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十分古怪。而一旁的导购员,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他尴尬地低下头,像是没话找话地问,“这个……多少钱?”
“3500港元。”
“哦……”卢小少爷买东西从不看价牌,因此对价格毫无概念。他还沉浸在尴尬中,下意识地说,“那……换成美元是……”
看到卢文可开始掏手机查汇率,也许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数学本能,叶安之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大概450刀。汇率是013。”
卢文可原本尴尬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还是没变,对数字格外敏感,算数特别快。
导购员笑了,“卢小少爷是因为刚回国吗,买东西还要算汇率。”
“不是我的习惯,是一位朋友以前的习惯。”话是对导购员说的,但卢文可的眼睛,却在看叶安之。
叶安之仿佛没有听到,他从包里掏出支票本,低着头签下一张空白支票,然后递给卢文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会,得先走一步。您买好东西后直接填上金额就可以了。”
不等卢文可回应,叶安之转向导购员,“结束后,麻烦送卢小少爷回去。”
接送客户是奢侈品店常见的服务,导购员满口答应。
然后叶安之冲卢文可一欠身,平静地说,“以前的习惯,还是留在以前吧。失陪了。”
5脱吧
卢文可刚一回房间,ax的电话就来了——虽然隔着半个地球,却把他的作息摸得很清。
“怎么样啊,你和初恋有进展吗?”
卢文可突然觉得,ax不像他的炮友,倒像是他和叶安之的cp粉头子。
“没有,早结束了。”
整整一下午,卢文可脑子里都在循环叶安之那句“以前的习惯,还是留在以前吧。”
他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但在和叶安之在一起的四个月里,也学会了些言外之意。
ax听出了他语气的沮丧,也收起了八卦之心,安慰道,“也正常。毕竟已经过去四年了,你都交过多少炮友了,他可能也有了新生活。”
卢文可心里难过,但也不得不承认,ax说得对。
过了这么久,叶安之变化那么大,有了新的择偶品味,也很正常。
何况当年他不辞而别,本来也已经说明态度了。自己又何必非要问出原因。
车停下时,卢文可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被颠散架了。
正值周末,卢太太组织了一场家族聚会,邀请了文体圈子里的高官及其家属。
地点选在卢总名下的一个高尔夫球俱乐部,位于郊区的山里,路不太好走,但是风景极好。
卢文可没想到,喧闹的香港还有这么宁静的地方。
但他依旧不喜欢。
虽然名义上是周末联欢,但其实是卢总拿来维系政府交情的。因此卢文可不得不跟在父亲身后,对着各种他不认识的人喊叔叔阿姨,一遍遍听他们说“你长得真像你爸”。
“小文,快过来。”
刚逃离了一堆人,卢文可又被拉进了另一堆。
这次叫他的是卢太太——卢总的第三任妻子,他一直喊林姨。
“这是你刘阿姨。”林姨热情地介绍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女士。
卢文可知道,她是文体署刘署长的太太,这次他们组织艺术展,没少和文体署打交道。
卢文可摆上一副微笑,乖巧地说,“刘阿姨好。”
“都长这么大了啊,和你爸爸长得真像。不过啊,比你爸爸还帅。”
“小文啊,你刘阿姨的女儿也在美国读书,在费城,离你不远吧。”林姨说。
“都在东海岸,开车三个小时。”卢文可似乎猜到了下面她们要说什么。
“那太好了,她过几天也回国了,有空你们也认识认识。”
果不其然,卢文可心想,亚洲家长就是爱说媒。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听到声音,卢文可一转头就看到了父亲,他后面还跟着叶安之。
叶安之一改平时的西装打扮,这次穿了一件长风衣,低着头,倒显得他有点消瘦。
看到叶安之,卢文可愣了一下。但随即想到,人家早就放下了,自己也不该那么傻,于是又快速收回了目光。
“我们正在说,刘署长家的千金也在美国,年龄相仿,可以让他们认识一下呢。”林姨笑着说。
“那好啊,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有空见一面吧。”也许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也许是因为想攀刘署长的关系,这次卢总难得和颜悦色地和卢文可说话。
刘太太似乎对卢文可很满意,微笑着说,“小文啊,听说你在耶鲁读艺术?真是不错。我女儿在宾大,读金融。”
刘太太话里透着自豪,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金融专业,是全美拔尖的。
卢文可不曾对家人吐露过自己的私生活或者性取向,毕竟,天高皇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