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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

 

第二天, 羊城晚报头版头条社论引发轩然大波。

【深市第一块土地竞投,是否触碰法律红线?】

深市土地竞投原本是内部行为,是深市领导为了熟悉竞拍流程而举行的小型拍卖会,不允许记者入内,更不许拍照。

可是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消息,偷偷在现场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李细虎高高举起11号号码牌,身后站着眉开眼笑的江启筑,还有并肩而立的陶南风、向北。

这张照片赫然摆在某小报中央,报道标题别有用心。

【公然土地买卖,就是卖国!第二个四人组在深市出现?】

这个标题吓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那一场运动刚刚结束,某人帮刚刚被打倒,现在突然有人在报纸上公然叫嚣谩骂,将照片上的四个人扣上卖地、卖国的大帽子,众人都闭上了嘴。

始作俑者柳元瑜坐在公司打电话:“很好,干得漂亮!再烧一把火,把向北他们逼回江城!”

放下电话之后,柳元瑜往地上啐了一口,“搞政治斗争,你们谁能比我强?老子倒要看看,拿到地之后你们能不能安安稳稳地盖房子。”

一顶“卖国贼”的帽子扣下来,就连深市领导也感觉有些棘手。市里分为两派,开始激烈的争论。一派说现在搞土地租用权拍卖步伐迈得太快,需要暂缓;另一派则说必须迎难而上,通过深市这一波土地竞投做大做强,倒逼土地改革。

一个星期过去,依然没有结论。

江启筑匆匆来到陶南风与向北的别墅,将一份证明放在他俩面前:“市领导刚和我谈过话,现在有人故意挑事,舆论压力太大,让我们团队先缓一缓。”

向北拿起证明扫了一眼:“什么意思?”

江启筑解释道:“就是简单地写了个证明,证明土地竞投全过程你们只是朋友跟随,并没有参与其中。你看,我专门盖了单位的公章,还有我江启筑的签名。”

向北看着这份证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酸。他拿起这份证明,认真叠好,郑重地放进口袋:“好,多谢。”

陶南风在梦中见过未来的房地产开发,在那本书的世界里全国各地热热闹闹搞房地产开发,房地产行业不知道造就了多少个千万、亿万富翁。九十年代冯悠和乔亚东开夫妻店,盖普通住宅、高档别墅、写字楼、商铺……什么类别都有,成为全国闻名的明星企业。

现在是1984年,距离房地产的黄金时期还有十年之久。

陶南风有信心未来会一片光明,但万事开头难,从起步到繁荣是无数人努力所推动的。

“没事,你们别担心。房地产开发是大趋势,深市领导也是深思熟虑才做试点的。现在大家不理解,媒体故意引导,都只是暂时的困难,很快就好了。”

听到陶南风的话,江启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不担心,就是现在有点郁闷。真没想到柳元瑜这条恶狗下手这么狠,竟然利用媒体的力量造势,让深市领导迫于压力不得不暂停土地制度改革。”

向北说:“既然项目暂缓,那南风设计公司的任务也要暂停。我和南风那就先回江城,避避风头。老江你也注意言行,小心被记者追着跑。”

江启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没办法,这群记者也不知道怎么和港城报纸那群狗仔队一样,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追问:江总,你们敢卖地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后台?真是烦死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脸上虽然有笑,笑意却都没有到达眼底。

陶南风与向北回到江城。

原以为回到江城能够身心放松。没想到一下火车,就有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上前,拦住向北的去路:“你是南风设计与工程咨询公司的法人吧?有人举报你们公司参与违法土地买卖,跟我们走一趟吧。”

陶南风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火车站出站口人来人往,说着熟悉的江城口音,原本是热闹温暖的家乡,此刻却透着股寒意。

武力值在这个时候丝毫没有用处,力气再大陶南风也不敢当众反抗,只能呆呆地看着向北。

向北镇静地将行李袋交给陶南风,展开双臂抱住她,在她头顶轻轻贴了贴,温声说:“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回家之后不要告诉我爸妈,先给乔亚东打个电话,我自有安排。”

陶南风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伸手紧紧搂过向北的腰,心中有万语千言想要诉说,可是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回了一句:“好!”

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陶南风脸上挂着一抹微笑,踏入院后村的家。

一道尖利的哭声响起,仿佛闪电劈开凄然夜空,令陶南风的心陡然缩紧。她疾步如飞,推开院子铁门冲进去。

堂屋里挤了一堆人。

范雅君、叶初、范至诚、陈志路、萧爱云、叶勤……平时难得凑在一起的人全都聚在陶南风家,面上一片焦灼。看到陶南风回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冲到她面前:“怎么样了?向北呢?”

陶南风的视线越过众人头顶,搜寻着那道凄厉的哭声。

梁银珍满脸是泪,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攥住陶南风的手,声音嘶哑,带着极大的恐惧:“向北呢?向北被抓了吗?为什么要抓走他?为什么!”

陶南风心一沉,坏了,婆婆知道了!

她太知道梁银珍为什么会这么恐惧。梁银珍这辈子经历太过失去,这一生她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失去家人,就怕身边冷清。

陶南风一把抱住梁银珍,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脊,努力将自己的温暖传达到她身上,柔声道:“妈,别怕,有我哪。”

向永福蹲在檐廊角落抽旱烟,烟雾弥散,满面愁容。

南风公司的员工、农场知青朋友、这些最关心自己的向北的朋友们都来了,他们怎么都知道向北出事?

她和向北一下火车,公安就过来抓人,向北还想瞒着家里人呢,怎么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迎上陶南风的眼神,范至诚赶紧解释:“今天上午公安就到公司来了,说要带负责人走,看了资质证书看到法人是向北,就说要把向北带走。动静闹得太大,大家都知道了。”

梁银珍被陶南风抱住,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她此时整个人都陷入到向北被抓去坐牢、有可能被判刑、砍头的惊惧之中。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猛然醒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松开陶南风的手,转身往屋里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我们向北是烈士的孩子,政府不能杀他,不能杀他,我有证明!”

所有人都糊涂了。

向北不是梁银珍的孩子吗?怎么就成了烈士后代?

梁银珍跑出来,哆哆嗦嗦地举着一张泛黄的、盖着大红章的纸:“这个,这个就是证明,向北是烈士的孩子,政府不能杀他!”

陶南风抬头看着梁银珍。

花白的头发扎了个小小发髻,因为奔跑散出一撮头发,在风中凌乱。满是皱纹的脸,满面泪痕,双目红通通的,她被战争、运动吓破了胆,一听说是公安抓人,整个人已经快到崩溃边缘,呆呆地看着媳妇。

“向北当过兵,他是战斗英雄,家里还有他的勋章。他是烈士的后代,他爸爸、他妈妈都是地下工作者,被敌人抓住后……枪决了,我家向东也是烈士,我们家,我们家为革命丢了三条命,向北不能死,不能死啊。”

说到后来,梁银珍声音嘶哑,苦苦地哀求着陶南风:“南风,你帮帮向北,你把这些都拿去给政府看,让他们网开一面。不管我家向北做了什么事,只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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