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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爹一个至亲,如今却来了个范无咎,又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没什么情分,反倒还要将自己的父亲分一半给旁人,他又如何不委屈。

“父……父亲……孩儿知错了……父亲莫……莫要生气。”

他哭的可怜,一句话分了好几段,还要抽空抹掉满脸的泪,本来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任是谁看了都心疼。谢老爷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头。

“必安,你是谢家长子,是为父最疼爱的孩子,谢家荣辱都系在你一人身上。我与你母亲都对你报以厚望,无咎出身不好,往后自然也需你多多照拂。你明白了吗?”

谢必安睁着红彤彤的眼看向父亲,这些话他懂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尚年幼,未来之事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也想不太周全,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好了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为父尚有要事,你守着无咎醒来,再同他道个歉,此事便算揭过了,往后你二人要和睦相处,不可再生事端。若是无咎有错,为父自然也会教导,明白了吗?”

“嗯……孩儿知晓了,多谢父亲教诲。”

谢老爷又拍拍他的肩,说:“外头站着冷,去屋里坐着吧。”

谢必安低头应是,俯身作揖送别父亲,又在屋外擦干了脸整理好表情后才进到范无咎屋里。

范无咎确实病的重,本来身子就瘦小,眼下发了高烧蜷在床上像根豆芽菜,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郎中在一旁捻着须子,不时发出几声叹息,叫人听着不安心。

“大夫,范……我弟弟他怎么样了?”谢必安问道,声音还有些瓮声瓮气。

“啊,是大少爷。二少爷现下情况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只是一直高热不退,若能退热想来应无大碍了。”

谢必安“哦”了一声,转头对丫鬟吩咐道:“我书房里有一块上好的徽墨,二月里舅舅带来的那块,说是添了好多种药材,你们去过来拿看能不能用的上。”

墨锭入药向来就难得,更何况还加了其他名贵药材,郎中一听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那便多谢大公子了。呵呵,大公子对弟兄如此关怀备至,谢老爷当真是有福之人呐。”

这话听的人有些不自在,谢必安抿了抿唇,说:“您治病就好,要什么药材用就是了,谢家还不缺钱。”说完便不搭话了,自己寻了个安静地方发呆。

这一治就治到了半夜,谢必安也不敢走,饭都没吃上两口,眼睛睁得通红,幸好夜里人醒来了,不然范无咎病还没好谢必安怕是要先晕过去了。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喂药的喂药,喂饭的喂饭,还要替他洗漱换衣,谢必安站在旁边愣是半天没插上嘴。好歹收拾完了,范无咎裹着棉被揣着手炉,盘坐在床上像根木头。

“范二。”

范无咎抬头看他,莫名的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寸,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只留几根凌乱的头发支棱在外面。

“我跟你说话你躲什么?”

范无咎窝在被子里不吱声。

“我——”谢必安自觉语气重了点,咬了下唇,放缓了声音:“咳,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昨天是我不对,不应该说你娘,还按着你跪了这么久。但是你也打我了,今天为了救你我还把我最喜欢的那块徽墨都拿出来了,我们俩就算扯平了。”

范无咎依旧不出声。

谢必安上前两步,伸手就开始扯他的被子,范无咎蚌壳似的,被子像长在他身上,愣是连条缝都不露出来,人都快被谢必安从床上拖下来了被子还紧巴巴的裹在身上。

“你道歉就道歉扯我被子干什么!”

“哪有人缩在被子里听道歉的,你懂不懂尊重别人啊!”

“放手!”

“你出来我就放手!”

“你放手我就出来!”

两人僵持了半晌,谁也不让谁,最后谢必安受不了了,猛的松手,范无咎因为惯性一脑袋撞上了墙,疼的呲牙咧嘴。

“有你这么道歉的吗!”

“是你自己非要跟我犟!”

“谢必安你真的很讨厌!”

“你也没有多招人喜欢!”

范无咎吵不过他,又要去裹被子,谢必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你话都听完了,总得给个回应,一直缩在被子里当乌龟算什么道理!”

方才拉扯了一番,两人都面颊通红,微微喘着气,范无咎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眸,把脑袋埋进臂弯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接受还是不接受?”

范无咎又成了锯嘴葫芦。

“哎呀真是急死个人,你不说我去找爹爹来。”

范无咎吓得一激灵,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不行!你不能叫谢老爷来!”

“那你倒是把话说完呀!”

“我……”

眼瞧着他又要沉默是金,谢必安转身就要走,范无咎直接探出身子抱住他的手臂。

“接受接受!你别去找谢老爷!你说什么我都接受!”

谢必安看他瑟瑟缩缩的样子像是怕得很,一脸不解,问道:“你这么害怕作甚?我爹又不会吃了你。”

“……”

他确实是害怕,他已经挨了一回打了,不想再挨第二回。明明以往没少跟乞丐打架挨揍,如今却觉得格外受不了,大约是这高门大院的规矩森严看着就让人害怕,偏偏娘亲又不在身边的缘故吧。

“我……你能不能……不要告诉老爷我们打架的事……我不想挨打……”

谢必安一脸疑惑,说:“我爹早就知道我俩打架的事啊,家里没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爹。而且我爹打你干什么,哼,他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

“真的吗?”范无咎脸贴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可是上次你爹就揍我了……”

“哎呀那是做给县令看的,他那小儿子老来得子宝贝得很,私底下什么德行谁不知道,爹爹也就卖县令一个面子。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你知道我爹不会因为我俩打架的事揍你就行了。”

“……真的?”

“本少爷犯得着骗你吗?”

范无咎微微放下心来,终于肯放过他的袖子,谢必安衣襟都被他扯开了。

“那这事就说完了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你不招我我也不找你,成不?”

范无咎心想哪回不是你来招的我,嘴上还是乖乖的应是。谢必安松了口气,他终于能歇着了,骨头都坐酸了。

“行吧,你早点睡,我也要休息了,好困。”

“哦。”

关门送客。屋里的灯很快也吹熄了,谢必安走出去不远摸到自己破了个豁口的袖子,算了,下次再让范无咎补吧。

因着风寒,这几日范无咎也不用去学院,家里的先生月初告了假,于是这几天范无咎便跟着谢必安念书。屋子里炭火烧的盛,二人坐在榻上,中间摆了一方矮桌,谢必安看棋谱,范无咎看书,一个颇有心得,一个昏昏欲睡。

慢慢地,那颗乱糟糟的脑袋就垂下去了,额头抵在桌上,渐渐起了呼噜声。

“啪!”

“嘶——”范无咎摸着后脑勺抬头,谢必安才把握着棋谱的手收回去。

“让你读书你又打瞌睡,一天能睡十个时辰,打你都算轻的。”

范无咎撇撇嘴,没敢反驳。谢必安眼睛转了一圈,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向他,说:“你不想读书,我给你找点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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