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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他不由心生敬佩,小少傅年纪不大,目光却是敏锐至极,仅凭一个纹身就发现破绽,难怪太子升起扁鹊之心,在小少傅受伤后对其精心照拂。

“那姜少傅能猜到真正的幕后之人吗?”

姜玉竹笑着摇摇头:“幕后之人是谁不重要?人死不能复生,死人自然无法指认幕后之人,眼下这些证据全指向金乌国,而咱们要做的,就是帮助金乌国洗白罪名,殿下以为呢?”

周鹏又挠挠头,觉得自己怎么听不懂小少傅的话,可观太子唇角浮起的浅笑,太子望向小少傅的目光就好似天上的明月,分外皎洁温柔。

哎聪明人的世界,果然和他沾不上边。

詹灼邺举步上前,他看向马上的小少傅,语气难得一见的谦卑有礼:

“少傅想如何助金乌国洗白罪名?”

月光照映在太子如玉俊容上,给他周身披上了一层清晖,姜玉竹恍然与周鹏有了同样的感觉,觉得眼前的男子如皑皑雪山般圣洁无瑕,情不自禁收起了提防之心,俯下身凑在他耳畔低语。

少年额上的碎发顺势垂落下来,拂过男子耳畔,低哑软糯的嗓音听得人耳根都有些酥麻。

詹灼邺的视线从小少傅乌发上的白玉发冠缓缓游走,落到少年赛雪面颊,精巧耳垂,最后停留在领口那截子纤细白腻的玉颈

姜玉竹低声与太子交代完计划,她抬眸看向太子,等待着他的回应。

“孤没听清楚,劳烦少傅再说一次。”

太子态度如此谦虚,让姜玉竹都感到有点不适应,于是凑得更近了些,简化了内容,又细细与太子说了一遍。

不过太子今夜可能流了太多血,连带着脑子都有些不不好使,姜玉竹足足说了三遍,才见太子点了点矜贵的龙首,淡淡道:

“少傅的法子不错,孤会差人去办。”

一夜惊心动魄后,姜玉竹悄悄回到行宫,一觉睡到翌日黄昏。

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整个行宫内乱翻了天。

太子在南苑猎场遭遇刺杀之事一径传出,当即引起百官哗然。

耀灵帝极为动怒,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差点在自家门口被人暗杀,即刻下令封锁行宫,决意搜查出刺客的同党。

先是有消息传出来,说皇城司使在刺客的尸身上发现飞廉图腾纹身,而这独特的图腾纹身独属于金乌国,于是顺藤摸瓜出这些刺客竟然是金乌王送来参加春蒐狩猎的勇士。

金乌使臣看到刺客尸体上的图纹,急得在耀灵帝面前飙起了金乌语,以本族真神的名义起誓,他们绝不会派人刺杀大燕储君,相反,金乌王一直很感念太子在金乌和匈奴开战时没有横插一脚。

正当金乌使臣百口莫辩之际,伤势未愈的太子请求面见耀灵帝。

据亲眼见证这场跌宕起伏事件的官员传言,太子那日在行宫大殿上力保金乌使臣,让大理寺验尸官再次查验刺客尸身上的纹身,果然发现了一些蹊跷。

原来飞廉图腾纹身下面居然还隐藏着另一幅图腾,通过颜色比对,隐约能分辨出是一只龇牙咧嘴的狼首。

狼首正是匈奴人的图腾。

在场官员醍醐灌顶,看来是匈奴人不甘心被太子率领的玄月军打回老窝,故意派出刺客暗杀太子,顺带嫁祸给金乌,意图挑起两国纷争。

多亏太子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即便身受重伤,依旧选择相信金乌国,最终抽丝剥茧,发现隐藏在背后的始作俑者。

真相大白后,耀灵帝当即下旨,命太子派玄月军助金乌击退匈奴,并决议让大燕与金乌缔结盟约。

于是乎,太子在当初归京城时被收缴的兵权,又原封不动地回到手中。不仅如此,大燕日后与金乌缔结邦交,两国开通互市,身为北凉地头蛟的太子自然能从中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

在启程回京的队伍里,姜玉竹侧身倚靠蓬松的靠枕,一手捧书,一手从玉盘上拾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她扭伤的脚踝上还固定着夹板,因车厢里无外人,她索性脱去鞋袜,光着足面,将夹着板子的那条伤腿高高翘在木几上。

要说太子还真是上道,她那夜在围场里建议太子在刺客尸身上纹绘狼首图纹,从而扰乱视听,帮助金乌国洗脱罪名。

毕竟与一向踏实的金乌国相比,频频侵犯大燕领土的匈奴人更叫耀灵帝心生忌惮,若是两国能借此机会联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此事之后,金乌王定会感念太子的恩情。

想要收拢一个同盟,雪中送炭往往比拳打脚踢更能笼络人心。

太子后续所做的一切,比姜玉竹预判的更加圆满,可要做成这件事却不简单,往往需要彰显出隐藏的实力,譬如让耀灵帝放手北地兵权,又如让门下省同意开通两国互市。

不过姜玉竹没有姜太公扶持一代明君的野心,她深知一将成名万骨枯的道理。一代帝王身后,要牺牲的何止是万骨,她爱惜小命儿,不想化作帝王宝座下的一架无名白骨,只想和父母兄长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她瞥了眼手边的牡丹纹文具匣,那里面装着她早就攥写好的请辞书,只待回到京城后,呈给皇上。

“咚咚咚”

听到一阵不情不重叩击声,姜玉竹推开雕花轩窗,探头看去,原是萧时晏策马走在车旁。

“瑶君,我听说你在猎场上受伤了,伤得可严重?”

男子一袭雪色织金锦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眉眼间满是关切,温言询问。

姜玉竹笑了笑,她隔着轩窗回答:“我伤得不重,只是陪太子狩猎时不小心歪倒脚踝,御医说修养上十天半月就能好。”

见少年回答得轻松,萧时晏脸上的担忧之色消退几分,他一面策马,一面与对方闲聊。

二人心照不宣跳过太子遇刺一事,只谈论猎场上发生的趣事,过了一会儿,有一名御林军策马到萧时晏身畔耳语几句。

“钱阁老有事寻我,待回到京城后,我再去姜宅看望你,还有”

姜玉竹看到萧时晏从袖口掏出一枚瓷瓶交给她。

“这是缓解扭伤的药膏,祖母担心我在围场上受伤,每次都会为我准备齐全,你在受伤的地方涂抹上,会好的快些”

姜玉竹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可对方已将手举过来,只隔着一道轩窗,让她轻而易举便可以触碰到。

她盯着男子握着瓷瓶的手,眸光微微闪动。

人啊,总是对遥不可及的东西抱有痴心妄想,姜玉竹终究是凡人,亦敌不过那一丝痴念。

她接过男子手中的瓷瓶,瓶身太小了,自然而然碰到了对方温热的手指,一丁点的温度,却让她的耳根泛上了淡淡的红晕。

“多谢时晏兄。”

“还有,下月初十是我的生辰,这是请柬,我已邀请书院里的同窗赴宴相聚,你记得要来。”

少年突然探身进窗口,笑容明朗,眸如星辰,他冲姜玉竹眨了眨眼,温言笑道:

“你若能来,我会很欢喜。”

———

不远处,一辆玉辂华盖,四角装饰赤金龙头的华丽御车厢内,詹灼邺透过明黄色窗幔,冷冷注视着小少傅对另一个男子露出嫣然巧笑。

“邺儿,再过三个月就是你母亲的忌日,朕想为她补办一场法式,再将园陵按照太皇后的规格翻新,她当年走得突然,后来又发生太多事,虞祭的过程有些草率了,此事你有何意见?”

耀灵帝说了半晌,却始终得不到太子的回应,男子目光始终落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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