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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那我该操心什么?”梁京淮仍旧沉声说着, 眉目不见波澜,却又突然间朝着陈迟颂挥了一拳,陈迟颂毫无防备, 手里的烟没拿住, 烟头朝下,灰烬瞬间呲啦一声湮灭在了满地雪水里。

陈迟颂被打得后退一步, 手在墙上撑了下才稳住身体, 弯腰缓了两秒,他侧头看向梁京淮。

“篮球联赛那天, 她被年级主任抓到玩的手机,是你的, 是不是。”

虽然听起来是一句问句,但字字笃定。

陈迟颂闻言甩了甩手,站起身,“你知道了?”

却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张, 甚至眼里还有笑。

“我问你是不是?”

“明知故问挺没意思的。”

就这一句,梁京淮两步逼到陈迟颂面前,抓起他的领口, 一向自持的冷淡都崩坏, 他哑声吼道:“陈迟颂, 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也是到这时, 陈迟颂面上所有的笑, 所有的漫不经心瞬间收住了,脾气开始上来,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冷声反问:“我没有吗?”

“如果她喜欢的是别人,那她的墙角我分分钟能撬掉,还能撬得别人心服口服,你信不信?”陈迟颂同样拎着梁京淮的衣领,两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风呼啸着,“可偏偏是你,梁京淮,我以为她喜欢你,所以我可以忍,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结果是你一次又一次把她推给我的。”

不远处便利店的门开了又关,进出那人匆匆看了眼这边一触即发的对峙局面,以为撞见了什么寻仇场面,吓得落荒而走。

“她有几次拍摄结束一个人回家,你知不知道有变态粉丝跟过她?她体质差,去年这个时候,也生过病,你又知不知道?”

两个问题抛出来,陈迟颂猛地松手,剑拔弩张的那根弦随之断掉,却依然抽得人生疼,他说最后一句:“你不在乎的人,我在乎。”

说完,他转身要走。

梁京淮却在这时冲着他的背影说:“她生病的事,我知道。”

陈迟颂的脚步一顿。

“我给她送药了,但她没给我开门……至于我没能去接她的那几次,是因为我爸那里有事,我得在。”梁京淮的声音混在风里,听着有些遥远,还有些无力。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迟颂缓缓地点了点头,但依然没回头,良久后才开口:“她没给你开门,是因为不想把病传染给你,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

陈迟颂到家的时候,楼下客厅还亮着灯。

家里阿姨见他回来,立马迎上来,却在看见他的手时惊呼了一声:“怎么受伤了?”

陈迟颂闻言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背上确实有两道擦伤,一丝暗红的血渍渗出来,不刺眼但还是不容忽视。就这么垂眼看了两秒,他淡笑道:“没事,刚刚在门口喂流浪猫,不小心被挠了。”

阿姨一听这话更紧张了,“那要去打疫苗吧?”

陈迟颂刚想说不用,身前的光被遮了下,陈轶平端着一杯茶从厨房慢慢踱过来,扫他一眼问:“我们家门口那只啊?”

“……嗯。”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喂过了。”

陈迟颂一愣,“是么?”

陈轶平抿一口茶,点头,“看来它胃口还挺大。”

说完,陈轶平往沙发走,陈迟颂跟着过去,在他再次开口前先问:“爸,你还不睡吗?”

“睡不着。”

“那你还泡茶喝?”

“李尧晚上送来给我的,”边说,陈轶平边朝他抬手,“尝尝?”

陈迟颂摇头说不要,过两秒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建生药业的李叔?”

“是。”

“他怎么……”

“聊项目,”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陈轶平直接答,而后顿了顿,又慢悠悠地继续说:“京淮家,出了点问题。”

陈迟颂怔住,他不确定陈轶平轻描淡写说的“出了点问题”是到了哪种程度,但李尧的弃暗投明似乎已经能够说明所有问题,眉还没来得及皱,就听见陈轶平搁茶杯,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似感慨似惋惜:“有时候胃口太大未必是好事啊。”

然后换了口吻,撂下一句你早点睡,陈轶平起身上楼。

-

第二天梁京淮没有去上课,第三天亦然,直到月考成绩出来那天还是没有。

年级里因此流传起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但班主任对外也只是宣称他请了病假,晁艺柠以为司嘉知情,但她也只是摇头。

尽管她想陈迟颂大概率知道,但她不会也不可能去问。

因为两人偶尔在走廊交错的视线,让她总觉得有些东西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然质变了。

而摆在明面上发生了很大变化的,是她的考试排名。

从曾经班级垫底倒数的后备军,冲进了中层圈,两门文科成绩更是突飞猛进。

一时间各种声音纷至沓来,有佩服她逆袭成这样的,也有质疑她弄虚作假的,觉得她吊儿郎当混了两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进步这么多,不科学,不现实。

当然后者要更多一点。

在数不清第几次听到班里女生的含沙射影,晁艺柠气不过想要跟她们理论,被司嘉拉住,她把作业本合上,给晁艺柠一个我没事的眼神,然后拿起外套,动身出门。

从昨天开始,北江正在经历新一轮的寒潮。

空气里飘着零星的雪花,刚走出教室,司嘉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瑟缩一下,但她没有回头,仍旧下楼,只在拐角处的墙报前停了下,她看着上面换新张贴的光荣榜。

陈迟颂以一分之差领先梁京淮,是年级第一。

每次制作光荣榜前,宣传部都会先给年级前十拍摄一张拿着成绩单的照片,以此达到激励作用,而此刻,梁京淮的名字上方是一片空白,因为缺课,他并没有照片。

风卷着楼道里的积灰,栏杆外的天色也沉,一场暴雪将下未下。

司嘉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想到会在那里看见卞语帆。

和之前见过的状态都不尽相同,这会儿他站在四班班主任面前,听着劈头盖脸的训斥,脸红脖子粗地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那时的司嘉并不好奇卞语帆又犯了什么事儿,班主任不在,她就把表格往桌上一放,拿保温杯压住一角,然后往外走,门很轻地开,又很轻地关,办公室没人注意到她来过。可更没想到不过半天的时间,她漠不关心的这些,就连同微妙扭曲的风向,一起向她砸来。

高三四班卞语帆英语考试作弊的事被通报了。

东窗事发的原因说来滑稽,卞语帆在考场使用手机搜答案并没有当场被抓住,甚至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点,让他得意忘形过了头,以至于在厕所口无遮拦跟同班男生炫耀这事的时候,被有课来教学楼的年级主任抓了个正着。

考试作弊这种违纪行为,轻则警告,重则记过。

所以那天下午,这件事顶替了之前的七班事件,成了年级里无休止的谈资。

而司嘉,作为和他同考场,在考前和他有过最后接触的人,又因为太过突出的英语成绩,在这场风暴里开始被牵连,被矛头直指。

老师也开始找她谈话。

尽管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采取着怀柔策略,可字里行间的试探和怀疑是那么昭然若揭,司嘉听着想笑,又觉得自作自受这四个字真的很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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