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钟煜下了梯子,对沈怀霜笑了下,顺手接过沈怀霜折叠后的梯子,步伐平稳地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前,他找准位置,放下木梯,内袍迎风卷动,又登上云梯,展开手中春联。
沈怀霜立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道:“再往右边去点。”
“不用,再左边点。”
“再高点。”
“可以了。”
钟煜利索地摁了上去,又道:“门口的红梅,先生来贴?”
沈怀霜上前,又后退几步,贴完红梅,钟煜展开手中那副岁岁平安,已贴在了门楣中央。
青年朝他回首看来,天边暮色渐浓,灯笼上的暖光打在了他专注的面庞上。
挂满门楣的春联,能温一壶酒,可以留着一同守岁过夜的人。
沈怀霜立在寒风中,恍然第一次对过年有了实在的印象。他忽然想到,如果和钟煜一起放爆竹,会不会也很热闹?
寒风中,传来青年的声音:“明年过年我也陪先生。”
可笑意还没在沈怀霜唇边荡漾开,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已经不会再和钟煜有个第二个春节。
半晌,寒风渐大了。钟煜跳下云梯,朝他走来,立在他三步前,身上还沾满了书房里的墨香。
沈怀霜嘴里塞满了不能宣之于口的话,他瞥去指尖上的花屑,道:“子渊。你去喝酒么?”
“我有话要和你聊聊。”
那我吻你好么
大赵京都。
画舫上,巨桨拨开波光粼粼的河水,船舷上响着丝丝绵绵的洞箫声。
夜风吹来,寒意并不料峭,微凉的感觉能让人分几分神,驱散了沈怀霜心底不断涌起的纠葛。他开口问道:“子渊,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么?”
钟煜提起酒壶,斟得几乎溢出,道:“先生,我不要你送我东西。”
酒声止住,钟煜才抬头。
白衣飘荡,沈怀霜抬头朝他看来。那双清明的眼睛目光温和,却像藏着很多东西,对钟煜来说更有几分陌生。
沈怀霜低头道:“不拘送什么,你先回答我。”
酒盏轻轻落下,不可遏制地洒出些许酒液。
钟煜的面庞在风中显得沉静,发丝拂过面颊,马尾高束,黑衣如夜色,他敛去笑道:“到底什么事?”
沈怀霜心口忽然像缠上了一条藤蔓,越绕越紧。看着眼前人,只那么抬头看着,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像不存在了。
钟煜又道:“你上座之后就开始这样愁容满面。是崐仑又发生了什么?”
沈怀霜朝后靠去,摇了摇头,饮下满盏,喝完一盏,他还嫌不够。这就本来就比白堕春醪更烈,沈怀霜又是抱着把自己灌醉的目的,故意放任自己去喝。
不觉间,他喝了很多,等眼前开始晃了,酒壶被青年一收,放在桌子另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