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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慕瑜回到别墅已然过了好些天,诺大的别墅里只有慕瑜一个人,平时还有林伯陪伴倒也不觉得冷情,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孤伶伶的,总觉得寂寞的令人发慌。

刚回来的第一天,慕瑜便把凌乱的客厅收拾干净,沾染上血迹的地毯无论如何都洗不净了,他索性就把地毯给扔了。

整理完客厅他又觉得不够似的,把目光放在厨房,厨房清理完了又看向了仓库,累了就随便窝在一块地睡觉。某次因为趴在楼梯上睡,醒来后他整个脖子和背脊的部分,疼得他倒抽一口气。于是当他回过神来,整栋别墅被他整理的干干净净,连窗沟瓷缝都不见一丝灰尘。

当然傅琰的房间和书房除外,他下意识迴避了傅琰的私人空间。

慕瑜看了眼自己身上皱的像酸菜干的衣服,还是从医院穿回来的那一身,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一股难以接受的腐酸味衝进鼻腔,他忍不住皱眉。

外头的晨光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个清爽的角落,落到他身上时却照的他灰头土脸,他现在是屋子里唯一的格格不入。

他摇了摇脑袋,试图甩开混沌思绪,算了下日子想今天是几号,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推出来了,末了又不确定,当他看见被自己随手丢在桌面上,孤单躺着的手机,他迟钝的想起,他还有智慧型手机如此先进的科技可以查。

他构着手机,滑开萤幕,看到日历上的日期后,长睫颤了颤,垂头好一阵子。直到手机黑屏,他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颤巍巍扶着地板起身,顺手从身上掏出几颗糖,剥开含糊塞进嘴里。

这些天他没正经吃过东西,只有在感觉到需要能量的时候,他才会吃些糖果巧克力补充热量,再不济塞个简单的麵包,潦草解决一餐。

慕瑜缓了下晕眩的感觉,到浴室里洗去身上的脏污和恶臭,由于这些天也没好好休息过,他出了浴室门,不顾髮梢还滴着水,就直往床上倒去。

这一觉慕瑜也才浅浅睡了五个小时,醒来后已经中午了。

他摸了一把汗湿的脸颊,皱了眉头简单梳洗一番,打开自己的衣柜,目光落到角落里那件黑色休閒衬衫,眸光闪了闪,最后在镜子前,换上了那件衬衫和黑长裤。

他把自己过长的浏海打理好,露出他的眉眼,在镜子面前再三确认自己的仪容是否得体,出门前却发现外头变了天,乌云滚滚隐隐有雷声在其中翻涌,他随手拿起了一把雨伞,

坐上叫好的车,跟司机说好地点后,他就沉默不语,看着窗外的景色,黑压压的天空不知积蓄了多少水气,沉的就要跌了下来,原本鲜明的景色都套上一层灰蒙蒙压抑的滤镜,无端让人喘不过气。

车里广播声传出,许是天气缘故,声音断断续续明显收讯不佳,司机啧了一声,看着雨刷反覆刮去雨水,挡风玻璃清晰一瞬随后又被满天雨幕给遮掩,忍不住烦躁的用手指敲着方向盘。

慕瑜坐在后座,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耳朵里传进电流声混杂的人声,听不太真切反而有些失真,零零落落的字眼组合,似乎是在报导一场名人的告别式在今日举行,至于是谁慕瑜尚未听清,司机就不耐的把电台关了。

到了目的地,慕瑜打开伞步行在雨中,身旁有穿着雨衣的孩童跑过,用力踩踏污水溅到他裤脚一片湿泞。

慕瑜没有在意,目光落在街角暖黄的店铺上。那是一间从里到外都布置温馨的花店,门檐上挂着陶製铃兰花造型的风铃,他推开门进去便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到声响,整理着花枝的婆婆抬头看一眼,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雨声被隔离在外,店里的灯光暖的让人放鬆,不同的花香混在一块,并不浓厚的刺鼻,慕瑜目光流连一会,在嫣红的玫瑰上停顿一会,要了不远处的百合。

婆婆不急不燥的帮他包了一束百合,又拿起柜檯上摆着的白色满天星花束一起递给了慕瑜,她面容慈蔼缓缓道:「下雨天人少,这束满天星就送给你了。」

慕瑜愣愣接过,他也不推拒,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向婆婆道谢。

离开花店,他看着抱在怀里的花束,忽然有种把繁星拥抱在怀的感觉,似乎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以及一丝慰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慕瑜停在一处宅院门口,虽然是下雨天门口仍有不少人进出,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悲哀与沉重。慕瑜咬了唇,故作自然的跟在一个高大男人身后,进到了宅院里。

经过时,门口负责接待的人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拦下他,才刚要鬆一口气,在他前面原本走的好好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慕瑜差点就要撞上。

男人转头有些疑惑的盯着慕瑜,剑眉挑起,深邃的眼瞳打量对方。慕瑜忍着心虚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礼貌性的朝他点了个头。

「霍峥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男人不耐的啧了一声,转身前看着慕瑜从鼻腔哼出了一声轻笑。

直到对方走远慕瑜提着的心才敢落下,他无心欣赏这座庄重古朴的大宅,凭着自己的感觉在诺大的宅院左拐右转,最终走到大堂外硬深深停下脚步,躲在一旁可以遮挡身形的柱子,只敢悄悄探出头查看。

绵密的雨幕看不清楚灵堂里的情景,但慕瑜的心却噗通噗通的狂跳,眼神注视着里头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傅琰一身黑色正装,抽空和身旁的许圄吩咐交代了一些事后,应付上前和他搭话的人,明明心情最沉重的人应该是傅琰,他却要反过来安慰那些来弔唁的人。

慕瑜眼睫一颤,看着那个叫做霍峥的男人也进了灵堂,原本围着傅琰的人看到霍峥走近,纷纷离去不做打扰。而傅琰看到对方眼神明显有了温度,离的太远雨声又大慕瑜根本听不到两人交谈了些什么,只能看见傅琰嘴角浅淡的笑。

忽然傅琰的视线忽然转向他这个方向,他怕被发现闪了下身体,身体不稳差点就要往后跌去,却在紧急关头放开了握伞的那隻手,捉住柱子稳住身形,再看回去,傅琰的目光又回来对面人身上。

细密的雨狼狈了慕瑜一身,没有遮掩的花束也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他扯了嘴角却连一个苦笑都扯不出,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自己现在全身湿透不适合进入灵堂弔唁,那他就不进去打扰了。

儘管他内心知道,就算他浑身没有湿透,他也没有资格进入灵堂。

他悄无声息的离去,就像从来没有到来一样,抱着花束低头漫无目的的行走,直到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走到后院的银杏树下。

这个季节的银杏树枝叶翠绿,又长的茂密,雨水只能顺着细缝落下。慕瑜长睫上沾上水珠,眨了眨才顺着脸颊流落,他蹲跪在树下,把那束百合花轻靠在干上,阖上眼眼皮却颤了一瞬,张开眼恰好悬在髮梢的水珠低落在他眼角,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颔。

他扶着树干起身,手却明显摸到一处凹凸不平,慕瑜把手移开,在他腰处差不多高的树干上零星刻上了几个字,大抵是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字是什么。

慕瑜拍了膝上的泥泞,却搞得满手泥,他苦笑一瞬,转身走进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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