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
她说:“别听他的。那明天你就先自己去学校申请办转学吧,有需要我和你爸的地方,都了解清楚了再给我打电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过,你也好好反省反省,以后啊,别再动不动就跟别人动手。我们工作真的很忙,真的没工夫管你这些事儿。你要去了新学校还和人闹矛盾,我和你爸就真不要你了。”
母亲说完,也不管楚曦听进去多少,自己的话吩咐完了,就直接离开了。
楚曦闭着眼睛,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听到房间关灯的声音,大门打开又重重关上,是两次,两个人都离开了,又只剩下她。
他们真的很忙,忙到他们的世界里根本装不下一个她。
安静的站了很久很久,虽然难过,但她没有流眼泪,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语和举动,甚至是动,所有情绪在这具身躯里碎裂,又在这具身躯里湮灭。
表面,平静、安宁,没有一点波澜。
楚曦全程没有开口,她知道只要开口,无论是什么转向的言语,都会让对方的说教时间变长,甚至会衍生出所谓天经地义的暴力。
无论什么途径,他们隻想要最快速高效的办法让她完全顺从他们的心意,做个他们设想出来的人。
楚曦当然不会如此,她的思维不允许自己任人摆布,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快的度过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场面僵持下去,他们觉得浪费时间就会很快离开了。
也算是一种解决途径。
不需要沟通和理解,她与他们。
甚至,她完全可以不需要他们,除了一方面。
他们之间唯一製约她的,只是匮乏的经济。
他们将她视作寄生虫,吸血鬼,是法律义务上必须要承担的不能丢弃的责任,和承担责任后就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
她只是物件,算不得人类,自然不会有人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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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手续办的并不顺利。
她想要离开,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放过她。
声称要维持正义的人坚持一命赔一命的说法,在她去学校办转学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堵了她,那些人说领头者还在医院躺着呢,她也得进医院,如此才算公平。
前一天还在所有人的责骂声中挣扎着怀疑着,自己是否不该动手,今日就再没有一点怀疑和犹豫了。
她已经放弃自己了。
她的手臂被伤到失去知觉,她也没让对方好过。
最后,又是让所有看热闹的人,以及身处在热闹之中的人,都增加了更深的心理阴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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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事情闹得更大,转学申请还没下来之前,校方直接找到了楚曦的家长,委婉的表述了学校下发的退学的通知,说出于对现实情况和校内舆论的考量,让他们给她换个学校,让她去别的地方。
这是她在医院里醒来后,面对父母的指责,顺便从零星话语里听出来的。
这一次她没能独善其身,伤的很严重,能有知觉的地方似乎都在疼,躺在病床上也是浑身都不舒服,难以描述的痛苦不断侵袭着她,而她无法动弹,只能躺着。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没能感觉得到来自右手,或者右边手臂的疼痛。
可怕的从来不是有,而是无,是未知。
她挪动着脑袋想要转过去看看,但活动受限,无法低头望过去。
这么缓了一小会儿,周围的声音渐渐能清晰入耳了。
楚曦听到病房里还有两个人的声音,是她的父母。
母亲坐在病床旁边担忧地望着她,如她平时最擅长的表演,将关切与责怪混在一张脸上,情绪十分到位。
父亲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已,脸上不知道挂了什么样的表情,总之是不友善和睦的。
他们看见楚曦醒来,离得近的母亲先挤出笑脸,寻着握着楚曦的手,似乎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
“曦曦,曦曦醒了。”她说。
但比她这情绪更让楚曦关注的是,母亲握着的是她的右手,她看到了母亲握实的动作,却没能感觉到任何被挤压或覆盖的压迫感。
父亲很快打扰了她的思绪,已快步走过来,他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些松动的柔软的情绪,但大概是楚曦的错觉,因为他的所有情绪很快全部转变成了责怪与愤怒。他第一句开口,就是责怪的语气:“醒了?你知道你这次都惹出了什么事儿吗?你惹了事儿,在这儿不管不顾,安稳地躺着,知道我们要给你处理多少麻烦吗?”
楚曦原本想要问自己的手臂,被这么一吼,没打算再问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虚弱和没力气,也没精力开口吵架或是其他,知道他又是像过去一样,只要装作不闻不问,很快就会过去了。
她这么觉得。
母亲蹙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
父亲见她这态度,又是来了火,但大概是因为在医院,还是有所克制。
“放着好好的学不上,非要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下好了,人学校直接给你退学了!你看看以后还有哪个学校要你?上不了学你未来就等着去大街上捡破烂,等着饿死!”
“少说两句。”母亲拦了句。
“说着怎么了?要她别动手打人,这话说了多少次?她听过吗?都是同学,她有什么不能忍的?她受了什么气了就非要动手?上个学再辛苦有我在社会上赚钱养她辛苦?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