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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退下吧……”
“是。”
待人离开后,方才还昏昏沉沉的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头疼的样子?
离开马车时,文清辞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谢不逢那冷冷地一瞥。
如果说今日之前,文清辞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已经通过不懈努力,稍稍洗涮了一点负面形象的话。
那么少年方才的态度,无疑是在提醒他,谢不逢骨子里的冷……或许是捂不热的。
《扶明堂》中,原主亲手将谢不逢推上了战场,新仇加旧恨,少年杀回雍都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五马分尸喂秃鹫。
对文清辞而言,原主究竟是如何作出这样的决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忽然意识到,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或许压根没有说“不”的机会。
皇帝已经摸清了“太医文清辞”的“脾性”。
稍有ooc,等待自己的便是无尽的猜忌与怀疑,甚至是死路一条。
自己必须尽早考虑,若那一天来临,究竟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登芒山》
时至暮春,淡淡的花香与暖意一起融化在微风之中。
雍都到了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为庆贺封禅、赏赐功臣,皇帝于太殊宫设下一场大宴。
当今圣上似乎格外在意那些风雅之事。
宴席并没有如寻常那般在大殿内举行,而是沿溪设在了御花园之中。
世家贵族与朝臣泾渭分明、分坐溪流两畔,气氛也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今日封禅大典上的发言格外得帝心,易贯轩受赏颇丰。
刚才解除禁闭的慧妃,也随之扬眉吐气。
她穿着一身水红罗裙,上缀金玉,生生将兰妃的风头压了下去。
溪这头的热闹,将另一边衬得愈发冷清、凝重。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已经将马车上的对话传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要彻查他们。
——身处如此高位,有谁敢说自己是真的干净?
更别提早就有世家子弟,被送入了刑部……
此时贵族们已经清清楚楚地意识到,皇帝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将根深蒂固的世家连根拔起——无论他们究竟有没有反心。
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溪间人影幢幢,晃得人心烦意乱。
文清辞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当今圣上对“名正言顺”这件事似乎格外在意。
而身为一位仁君,他更不会主动清缴世家。
……近日以来,皇帝在朝堂殿下所做的一切事,全是为了逼反那群贵族。
《扶明堂》里,就曾有贵族选择铤而走险,试图刺杀过他。
如果文清辞没有猜错的话,这段剧情依旧会发生……
今天这场宴会,无疑是一个好时机。
“文太医,文太医,想什么呢?”禹冠林突然出声,打断了文清辞纷乱的思绪,老太医看了他身前的桌案一眼,笑着问,“怎么半晌筷子都不动一下,可是不合口味?”
文清辞笑了一下,轻轻地放下了酒杯:“……方才在想芙旋花丹的配方,或许可以更精简一点。”
“……原来如此,”老太医乐滋滋地夹了一口菜,末了半开玩笑似的感慨道,“今日我也跟着文太医沾光了,生平头一次尝到这种佳肴。”
太医原本只能坐在宴席最末位,可是今天文清辞却被安排在了显眼的位置,离圣驾不远。
甚至就连桌案上摆放的食物,都是非同寻常的精致。
同为太医的禹冠林,也享受了一把。
“您开玩笑了。”文清辞笑着摇了摇头,同时默默攥紧了案下那隻手。
禹冠林的话提醒了他。
——自己现在早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太医,而是和谢钊临绑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是真有刺杀的话,自己也躲不过!
下一秒,文清辞忽然重重地咳了起来。
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上回毒发之后又没能及时服用解药,伤了根基。
因而没咳几下,嗓子里就生出了一种熟悉的麻痒之意。
下一刻,丝帕上便染上了猩红色的血迹。
如点点梅花落入雪地。
“咳咳……”待平复之后,文清辞这才缓缓深吸一口气,他略有些抱歉的回眸对老太医说,“……席间的熏香略重,请恕我失陪片刻。”
卫朝是个香道盛行的时代。
席间烟雾缭绕,的确有些呛人。
禹冠林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
他愣了一下,慌忙说道:“文太医快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盯着就好。”
“这太劳烦您了,”文清辞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一会便回来。”说完便带着药箱,缓步退出了席间。
文清辞能感觉到,附近一直有人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走离人多处后,文清辞终于深吸一口气,咽喉间的不适感也随之慢慢退去。
——他方才的咳嗽是故意为之。
毕竟只有苦肉计,才能让文清辞获得暂时离席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