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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逢笑了一下,他正要反驳,却在恍惚之间想起——
药人。
文清辞是药人!
他的血液,就是这世上最有用的解药。
正-版-晋-江
夜风起, 光火烛天,拦住了所有退路。
两人被困在了这片由火焰围成的孤岛之中。
兵刃相接的声响,随着风飘散在了远处。
此时此刻, 谢不逢的耳边,只剩下烈火燃枝的劈啪轻响, 与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火光吞噬了星河与溪流,四周橙红一片,可是少年的眼里, 却只有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生死关头,没有任何时间可供犹豫、纠结。
文清辞从衣袖内抽出一根早早藏好的银针,咬着牙将它抵在了苍白的腕间。
银针上的寒意,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这个行为究竟有多么的危险。
然而文清辞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 他突然用力, 用指腹抵在长枕末尾,狠狠地朝平常医院采血的肘静脉所在位置刺了上去。
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场稍有些特殊的献血而已。
银针在刹那间划破细腻的皮肉。
下一秒, 鲜血翻涌、苦香四溢。
猩红的血迹如一根线, 缠在了文清辞的腕间,染红了那条晴蓝色的药玉。
谢不逢的唇, 就这样突然地触到了一片陌生的温暖与细腻。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淡淡的血腥气与浓重的苦香, 便已闯入了他的鼻腔, 并于转瞬间渗透入心中。
他忽然侧头, 躲开了那股苦香。
鲜血擦着谢不逢的脸颊流了下去。
毒素在一点点麻痹着谢不逢的神经。
少年心臟的跃动节奏逐渐混乱, 甚至就连呼吸, 也变得艰难起来。
可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谢不逢仍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攥住了文清辞的手腕,试图将对方推开。
然而已经麻痹的肌肉,分毫力气也使不上,两人在此处僵持了起来。
“咳……你,你为什么……咳咳,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少年的明明连呼吸都艰难得不像话,可还是固执地朝对面的人问。
琥珀色的眼瞳紧盯着文清辞,谢不逢拚尽全力,想要看透他的心。
如果这也是交易的一项的话,那么自己应该用什么来偿还?
身为医生,文清辞的心情或许比谢不逢更加忐忑。
原主留下的医书里,的确有药人的血液可以解百毒的说法,可是这的确颠覆了他一贯以来的科学认知。
没有经过实验,文清辞也拿不准自己的血,究竟能不能像传说的那样解谢不逢的毒。
文清辞顿了顿,索性将实话稍加修饰,直接说了出来。
他朝少年淡淡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成为药人后,我还从未试过自己的血究竟有没有书中写得那么神奇。今天有这个机会,我自然要试试血中的药效如何,起效的时间又有多久。”
周围混沌一片,可是文清辞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谢不逢的耳畔。
少年愣了一下。
……这的的确确是只有文清辞能够说出的答案。
毒素将他的思绪搅乱,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
混乱间,谢不逢忽然懂得了文清辞。
在他的心中,医术永远排在第一位。
文清辞可以为了“医”牺牲一切、赌上所有——这里面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性命。
在文清辞的世界里……他用自己做实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错。
少年不由呼吸一窒。
手腕间的暖意,再次出现在了谢不逢的唇畔。
鲜血迫不及待地涌入了少年的口腔,腕间冰凉的药玉轻摇,触在了他的颊边。
文清辞的血里,几乎没有令人厌恶的血腥味,反倒是充斥着浓重的苦香。
神识恍惚的少年,并没有放手。
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握着文清辞的手腕。
淡淡的腥甜,浓郁的苦香,还有唇边冰冷又细腻的触感。
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了谢不逢的脑海之中。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文清辞的鲜血与生命,此时正一点点从自己指尖下的血管里溜走……
因为失血过多,文清辞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悬在半空的手腕,也无力地颤抖了起来。
绕在细瘦手腕上的药玉,珠粒相撞,发出劈啪细响。
搅乱了人的心神。
恍惚间谢不逢看到,血液的流逝,带走了眼前人唇上的色彩。
苍白的皮肤,还有如墨的眉眼……他如从水墨工笔中走出的人物,漂亮又脆弱。
只有眉心那一点朱砂痣,还有些许颜色。
正如夜里遥挂于天际那唯一一轮血月。
……文清辞是个半路出家的药人。
要想解谢不逢的毒,他必须流比其他药人更多的血。
文清辞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与力量,都在随着血液一起流逝。
他的背后早冒出了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胸肺间更是麻痒一片,如遭虫蚁啃食。
文清辞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此时的他,完全是在靠意志力强撑。
文清辞一手轻悬,一手紧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