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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名太医,禹冠林自然也对药人感到好奇。
他曾经问过文清辞,并与对方聊过血液的妙用——他的血的确可以解百毒,可是“起死人肉白骨”就未免有些过于玄幻夸张了。
但世人向来只相信刺激的传言,不会再往深的探究。
皇帝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意识到自己说错,禹冠林慌忙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皇帝的癔症越来越严重,情绪也完全不受控制,几日来处理了不少的人。
……他可不想当下一个。
没想皇帝竟不生气,笑声停止后,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湖传言药人之血,有回阳救逆的功效,”皇帝顿了顿说,“……不试试怎知不可?”
这是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传闻,皇帝已经笃定就是事实,禹冠林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是,陛下。”沉默半晌,禹冠林隻得行礼闭嘴。
倦意如潮水,再次袭了过来。
皇帝的眼皮开始打架,耳边又响起了嘈杂的幻音。
担心自己失态的模样再次被人看到,他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好了,你退下吧。”
“是……”
太殊宫里下着大雪,不远处的湖面上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可是走出大殿之后,禹冠林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出了一身的汗。
他忍不住回看了大殿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慢握紧了药箱的手柄。
以血入药,还是现取鲜血加入方剂、製成汤药,或者像文清辞当初帮谢不逢解毒时那样,直接让他饮血效果最好。
丹药製作步骤复杂,製成之后药效有所挥耗,是下下之选。
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保存。
可皇帝偏偏隻提了丹药……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文清辞绝不是一个好控制的人。
以防生出什么变数,皇帝居然可以将芙旋花丹和头痛之症都抛到一边,下定决心做这一锤子买卖,将文清辞的血放光,全部製成丹药储存下来。
“哎……”老太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打算走回太医署的他脚步一顿,忽然换了一个方向,向兰妃所在蕙心宫而去。
在太殊宫干了几十年,向来听话的他,这一次选择违抗皇命。
和永远忙忙碌碌的前院不同,太医署的后院向来冷清。
寂静放大了一切声响。
这日午后没有下雪,阳光熹微,文清辞原本坐在玉兰花树下看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便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起身向外看去。
守在院角的恆新卫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等他们出声问外面的恆新卫来人是谁,一阵熟悉的声音便传至耳边。
“文先生,这个门怎么开呀?”
居然是谢孚尹。
她还不到两岁,并不明白“软禁”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想来找文清辞玩,但半晌却推不开这扇门。
“公主殿下,您先别急……”说着文清辞便向门边走去,打算把谢孚尹劝走。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谢孚尹向守在外面的恆新卫问:“能帮我把这个门开开吗?”
小姑娘的声音稚嫩又懵懂,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人守在太医署是为了什么。
果然,恆新卫拒绝了她,且语气不善。
身为公主的谢孚尹自然是有些脾气的。
听到恆新卫的话之后,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门边,赌气似地哼了一下,然后对里面的人说:“不让本公主进来,那本公主就不进来了~”
隔着一扇门,文清辞看不到谢孚尹的样子,但能猜到她现在绝对是撅着嘴巴的。
文清辞虽然说是被软禁在了这里,但皇帝毕竟没有点明这一点,隻说了“严加守卫”。
最重要的恆新卫没有资格将公主从这里驱逐。
听到外面的动静,文清辞忍不住站在原地轻轻地笑了一下。
连日来无趣又烦闷的心情,似乎也得到了一点缓和。
太医署这间小院木门很薄,因此谢孚尹的声音,全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文清辞的耳边。
文清辞的年纪虽然大她许多,但是从不将她当作小孩看待,反倒温柔又认真。
小姑娘的身边没有玩伴,因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养成了来太医署找文清辞聊天的习惯。
谢孚尹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几天自己都做了什么。
见小姑娘暂时没走的意思,文清辞也隔着一扇门坐在了另一边。
“……我,我原本昨天就想来找文先生玩的,但是父皇最近可喜欢来找我,还有母后啦。”
“有的时候还会叫我去找他!”
小姑娘什么也不懂,隻觉得父亲能陪自己玩,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座太殊宫,或许只有被软禁中的文清辞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听到小公主的话,守在外面的两个恆新卫对视一眼,并没有打断她。
隔着一扇门她没看到,听完自己这句话,文清辞的脸色突然一变。
这座皇宫里的成年人都知道,皇帝并不是一个有闲心逸致与皇子公主玩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