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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新卫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由耳房改成的厨房,空间狭小,只够放一个泥炉。
……他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这间耳房原本是用来堆放药材的,哪怕是改造过后,壁橱里仍存放着一些晒干了的药物。
他们通通叫不上名字。
看到那些药,再看一眼文清辞身前的小炉,恆新卫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出了“製毒”这两个字。
两个跟他一起进厨房的恆新卫紧张了起来,他们将手按在了身侧,随时准备拔剑。
但没想到,文清辞要做的事却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一身月白的太医,不知从哪里取出个小瓷瓶。
耳房里面没有地龙,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箱。
没呆多久手指就被冻得难以屈伸。
可文清辞并不在意,他将瓶子里面储存着的晒干了的玉兰全倒了出来,然后和糯米一起放入一边的木盆里淘洗了起来。
木盆里的水,是早晨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澈又冰冷,静在这里一日没动,上面还结了一层薄冰。
文清辞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
他耐心地用冷水清洗花瓣,没过多久手上苍白的皮肤也跟着泛起了红。
木柴燃起,发出劈啪轻响。
文清辞特意用了小火,慢慢地煨着。
过了好久,泉水、玉兰花瓣,还有糯米终于一起在紫砂锅里翻滚起来。
同时冒出了一点热气与淡淡的清香。
这个时候恆新卫才反应过来,原来文清辞是在做解酒粥。
他大半夜不睡觉,做这个干什么?
文清辞手下还在慢慢动作着。
太医署的夜,在这一刻静谧到了极致。
就连站在他背后的恆新卫,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敢惊扰他。
过了好久,文清辞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地笑了起来。
“好了,劳烦你们明日一早,将它送到大殿下那里去。”他转过身,非常自然的同背后的恆新卫吩咐起来。
“是。”
恆新卫应了下来,但是此时这里没有一个人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等明日?
他和谢不逢恐怕都活不过今晚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玉瓶中储藏的来自上个春天的玉兰花瓣,与窗外的玉兰花香融在了一起,让人分不清真假。
忽然之间,雪又大了起来。
不远处热闹的声响,随着渐深的夜色一点点变弱。
文清辞没有回房间休息,他几乎一整晚都站在耳房里守着花粥。
在喧闹声彻底散尽的那一刻,恆新卫对视了一眼。
——行动的时间将要到了。
早就听闻文清辞身体虽不好,但出生于江湖的他却是个轻功暗器高手。
他们再次将手按在剑上,呼吸也因紧张的情绪而在突然之间变得急促起来。
可还没来得及拔剑,太医署外突然传来一阵重重响。
墙壁随之剧烈震颤,房间里人的耳膜也痛了起来。
“谁!”
守在文清辞身边的恆新卫暂时放下他,拔剑向外看去。
还未等太医署外的同僚回答这个问题,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突然从宫外的方向传了过来。
恆新卫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马蹄声,还有兵甲相撞的声音。
是骑兵!
有骑兵闯入了太殊宫?!
太医署本就建在皇宫一角。
几乎是在他们听到马蹄声的同一刻,太医署前院并传来了一阵尖叫。
骑兵已经打到了这里!
这下他们彻底顾不得文清辞,隻匆忙留下四个人将他堵在耳房里,其余人全衝了出去。
此时,太殊宫的另一边。
同样听到这声异响的谢不逢缓缓停下了脚步。
还没等他身边的恆新卫反应过来,少年便一脚踹向对方的胸口。
刹那间鲜血喷涌,刚才还在心中咒骂他活不过今晚的恆新卫当下便失去了生息。
谢不逢一点点笑了起来。
太殊宫风雪骤起。
不过顷刻,便遮住了一地的血腥。
少年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这三十余名恆新卫的脸上扫过。
踏着将被隐去的鲜血,一步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啊——”
“救命!救命!”
此时的谢不逢宛如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取人性命来的。
临时凑起来的恆新卫,完全不可以与之相比。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顷刻间,宫道上便堆满了尸体。
剩下几名恆新卫立刻跪倒在地,哐哐地给谢不逢磕起了头。
但少年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求饶声一样,继续手起剑落,在顷刻间收割走这群人性命。
蠢货。
当今圣上,真是一个以己度人的蠢货。
他自己无比在意“名正言顺”,便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在意。
因此不但装作慈父,还刻意作出一副对谢不逢无比满意,恨不得再过些时日就让他继承大统的模样,以为这样谢不逢就会耐心等待他将帝位赏赐给自己。
就如历史上每一位皇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