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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早就确信文清辞还活着,但此刻看到这件做给他的夏装,谢不逢的心还是像被细电击穿一般,忍不住地颤了起来。
——此时文清辞是否穿着与自己手上这件一样的夏装?
半晌过后,侧殿的烛火熄灭。
谢不逢带着那件夏装,回到了后院的小屋里。
他蜷缩在小小的床榻上,抱紧了这件月白的长衫,好像是通过它,在触碰另一个人的皮肤。
真丝的质地细滑、微凉,如冰泉滑过谢不逢的掌心。
他一遍一遍地描摹,忍不住想象穿着这件长衫的文清辞,是何种的模样。
夜浓如墨,一片长寂。
似乎就连夏蝉,也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唯有太医署后院的小屋中,隐约传来一阵细碎的喘息……
……
此时神医谷内。
文清辞趁着月色放缓脚步,离开了住处。
他的手中,还提着个装满了东西的药箱。
然而还没有等文清辞转身关门,他的背后便传来了一阵声响。
“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出门想做什么?”
语毕,说话的人便从一旁的桑树上跳了下来,似笑非笑地向文清辞看去。
文清辞:“……”
宋君然竟然在这里守株待兔!
“没什么,”文清辞默默将药箱放到了背后,“只是睡不着觉,想要出来走走。”
宋君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别给我装了。你是想趁着我睡着去永汀府对不对?”
文清辞还想狡辩两句。
但没想到,下一刻他便借着月光看到——宋君然的手里,居然也提着一个药箱,甚至不远处的地上,还放着早已打包好的行囊。
宋君然这是要……和自己一起去?
“啧,师兄还能不了解你?”宋君然上前拍了拍文清辞的肩膀,笑着对他说道,“走吧,行李竟然已经收拾好了,那便别再耽搁了。”
“今晚我们便启程,去永汀府。”
车行四五日, 文清辞和宋君然终于乘坐马车,到达了永汀府。
涟和县位于群山之中,再往前走, 便不能再乘车了。
见状,宋君然有些担忧地看向文清辞。
虽戴着帷帽看不清脸色, 但是宋君然还是从他略显虚浮的脚步判断出,文清辞的状态并不好:“先在永汀府休整一下,明日再进山。”
文清辞也没有逞强:“好。”
下马车后, 两人直接进了城内。
永汀府四周群山连绵,如幢幢黑影俯视城池,加之今日天空中有阴云最终不散, 身处其中之人隻觉压抑非常。
刚进城门, 文清辞便与宋君然对视一眼,他从对方的眼瞳中, 看出了浓浓的担忧。
此时正是午后, 可是本应该热闹的长街上,却空无一人。
商户门窗紧闭,只有文清辞和宋君然的脚步声, 一遍遍回荡于耳畔。
“……照白之远所说, 直到他离开永汀府回谷的时候,这里还同往常无异, 只是医馆里住了一些从涟和县来的病患而已,”或许是周遭太过安静, 宋君然也不由压低了声音, “但前后不到十日, 永汀府却变了个样子。”
卫朝熏香盛行, 因此百姓也格外重视“气”。
到达永汀府之前, 他们便按照惯例,以层迭白纱覆住了口鼻。
宋君然的声音透过纱传来,听上去有些不真切。
但文清辞仍从他的语气中,辨出了不同寻常的紧张。
事态或许比他们原想的要严重不少。
……
“谷主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医馆老板看到宋君然突然到访,不由大吃一惊,“快快!到后面的院子里来。”
同时略微好奇地转身看向文清辞问:“不知这位少侠,应当如何称呼?”
来人不但用白纱覆了口鼻,甚至还戴着一个帷帽,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
和松修府那家与神医谷联系最为紧密的医馆不同。
这家医馆的老板,之前没有见过文清辞,也并不知道他还没有死。
不等文清辞回答,宋君然便抢先说:“叫他清清便是,他是谷里的药仆,年纪尚小,刚刚出来闯荡江湖。”
说完,就颇为满意的朝文清辞挑了挑眉:“你可得跟紧本谷主,没有本谷主的命令,不得随意活动。”
文清辞:???
宋君然这是故意的吧!
“原来如此,”文清辞的身材清瘦与少年无异,老板没有多想,“谷主大人、清清少侠,这边走——”
隔着帷帽,那老板看不到文清辞复杂的眼神。
停顿片刻,他只能妥协半步:“……叫我单名便好。”
清少侠怎么都比迭字好听吧。
“好好!”老板一边应下,一边带着他们从侧门进入医馆,到了生活起居之处。
“白之远不是说,永汀府里一切与往常无异吗?”宋君然在第一时间问道。
医馆老板抿了抿唇回答道:“他离开的时候的确如此,但前脚刚走,后脚便有许多人从涟和逃了过来。有部分没有染病的人,来这里投奔亲戚,还有病患直奔医馆……更有甚者直接露宿在了街头。至此,整个永汀府也紧张了起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原来是涟和县的人逃了过来。”宋君然喃喃道。